第6章
茶已续过两巡,那三位姨娘才姗姗而来。</p>
未及见人,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香。</p>
为首的周姨娘身着水红色锦袍,左右各跟着一位美人。</p>
三人草草福了福身,我未叫起,周姨娘便自顾自在下首坐了。</p>
「我等闲话忘了时辰,大奶奶莫怪。」</p>
这是要示威,告诉我就算无聊到聊闲话,也不愿意来拜见我吗?</p>
我垂眸拨弄茶盖,青瓷相击的脆响在厅内格外清晰。</p>
陈嬷嬷当即厉声呵道:「放肆!请安来迟已是罪过,见了主母还不行大礼,尔等平日在温府,便是这等没规矩吗!」</p>
她抚着鬓角,眼风斜斜扫过来。</p>
「一个刚脱了奴籍的贱婢,也配受我们的礼?」</p>
她身上那件锦袍针脚细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嫁衣,想必早把自己当主母看了。</p>
我搁下茶盏,锦帕在指尖轻轻一捻,目光转向另两位。</p>
「你们呢?」</p>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可就没了。</p>
赵姨娘身子一颤,慌忙起身,却在周姨娘瞪视下僵在原地。</p>
嗫嚅道:「给给大奶奶请安…」</p>
我微微颔首,眼神移到蕊姨娘处。</p>
她生得确实标致,柳腰款款,眼波流转间自带一段风流。</p>
察觉到我的目光,她懒懒抚上小腹。</p>
「妾身有孕在身,大夫说跪不得呢。」</p>
好个下马威,新妇刚进门,妾室便有孕。</p>
温弘贤倒是给我备了份「厚礼」。</p>
心底那点刚萌芽的暖意,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凉。</p>
是了,我与温弘贤之间,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p>
就像温家与各州商号的往来,明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各自算计。</p>
我柔声道:「既然有孕,往后便不用来立规矩了,好生将养着。」</p>
蕊姨娘抚着并不凸起的肚子,挺了挺腰身。</p>
「谢过大奶奶,妾身现在乏得紧,请问是否可以走了?」</p>
大胆,主母体恤,你怎敢僭越…」我抬手,打断陈嬷嬷。</p>
「好了,怀孕之人需要静养,情有可原,下去歇着吧。」</p>
蕊姨娘娇滴滴谢过,扶着并不显怀的腰肢告退。</p>
打从蕊姨娘说怀孕那一刻,周姨娘的脸便扭曲在了一起。</p>
「下作东西!」</p>
左一句贱婢,右一句下作,嘴里不干不净,没个样子。</p>
我抚着腕间玉镯,声音倦怠:</p>
「为妾者犯了口业,既然管不住嘴,嬷嬷便帮帮她。」</p>
陈嬷嬷得令,巴掌又快又狠,三声脆响过后,周姨娘鬓发散乱,全然没有方才的趾高气扬。</p>
「现在呢,可愿行礼了?」</p>
赵姨娘见状,早已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磕头求饶。</p>
紫芙适时奉上茶盏。</p>
她再不敢看周姨娘的脸色,双手捧着茶盏膝行至我面前。</p>
「婢妾恭请大奶奶懿安。」</p>
她是温母赐给温弘贤的良妾,性子绵软,在三人中姿色平平,平日不怎么受宠,明显是受人裹挟。</p>
我无意为难她,接过茶喝了,随手拔出鬓间的累丝金簪赐她做见面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