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1)
一瞬间她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不过,她又立即解脱,恢复了伟大与圣洁,重新昂起头来。
“费利克斯,您就好好爱那个女人吧,”她眼泪汪汪地说,“她将是我幸福的妹妹。我可以原谅她给我造成的痛苦,只要她给您,给您在这儿可能永远得不到的东西,给您再也无法期待于我的东西。您做得对,我就从来没有对您说过我爱您,我也从来没有像天下有情人那样爱过您。不过,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又怎么能爱别人呢?”
“亲爱的圣女啊,”我又说,“我应当冷静一点才好向您解释:您胜利地盘旋在她上空,她是个凡尘女子,堕落的族系的后裔;而您却是天国的女儿、令人爱慕的天使;她只得到了我的肉体,而您却占有了我的整颗心;她也知道这一点,心里痛苦万分,宁愿和您对换位置,哪怕为此付出最大的牺牲。无奈这一切是不可变易的。灵魂属于你,思想和纯洁的爱情属于你,青春和老年也属于你;而情欲和瞬间的欢乐才属于她;我的全部记忆属于你,而彻底遗忘才属于她。”
“说呀,说呀,我的朋友,对我说说这些呀!”她走过去,坐到一张长椅上,滚滚泪下。“费利克斯,这么说,贞操、圣洁的生活、母爱,都不是过错了。哦!把这止痛膏涂在我的伤口上吧!再对我说一句使我重返天国的话,我曾想和您双双飞往那里!用一瞥的目光、一句圣洁的话来为我祝福吧,我将原谅您,忘记这两个月来我所遭受的痛苦。”
“亨利埃特,我们男人生命中有些奥秘,您还不知道。当初遇见您那时,我还很年轻,感情能够抑制由天性引起的欲念。不过有好多幕场景大概已经向您证明,这个年龄正在逝去,而您的节节胜利,就在于延长了这个年龄默默品尝甜蜜的时间;那些场景我临终回忆起来,还会感到心头温暖。一种不占有对方的爱情,只是由情欲的激发维系着,有朝一日,我们身上的一切就要化为痛苦,须知在这方面,我们和你们毫无共通之处。我们具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倘若丧失了,便不成其为男子汉了。心灵得不到必需的营养,就会自我消耗,渐渐衰竭,虽未夭亡,却也死期将近。天性是不能长久受蒙蔽的,迟早要醒悟,迸发出近乎疯狂的威力。不,我并没有爱别人,而是在一片沙漠中口渴如焚。”
“一片沙漠!”她辛酸地指着幽谷说。随即又补充道,“多么振振有词,又道出多少微妙的差异?忠贞不渝的人可没有这么多的智慧。”
“亨利埃特,”我对她说,“我们不要为几句信口说的话争吵。真的,我的心灵并没有动摇,然而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官。那个女人又何尝不知道我只爱您一个人。她在我的生活中是个次要角色,她心里一清二楚,但是无可奈何。我有权离开她,如同离开一个青楼女子……”
“那又如何……”
“她对我说过,那她就要自尽。”我答道,满以为这种决心会使亨利埃特震惊,哪知她听了却微微一笑,那笑意的轻蔑比流露出的想法还要强烈。“我亲爱的心灵的主宰,”我又说道,“您若是考虑到我是怎样尽力抵制的,人家引诱我失足又耍了什么样的手段,也就会理解这种命里注定的……”
“哦!是啊,命里注定!”她说道,“我过分相信您啦!相信您不会丧失教士所奉行的……也是德·莫尔索先生所具有的操守,”她补了一句,而且语调十分尖刻。停了一下,她又说道:“一切都完结了。我的朋友,我欠了您不少情;您扑灭了我肉体生活的欲火。难关已过,人也渐老,我现在终日不适,不久就要疾病缠身了。我不能当您的光艳照人的仙女,把恩泽的雨露洒在您的身上了。您就一心一意爱阿拉贝尔夫人吧。为了您,我精心把玛德莱娜养育大,将来她属于谁呢?可怜的玛德莱娜!可怜的玛德莱娜!”她就像反复咏唱一首哀歌的造句。“亲爱的孩子还对我说:‘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