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春宫宴
人落座,有宫婢侍女托着酒水银盘,灵动游走在宴席里。
程扶斯居高位,席间众人的面容心思,清楚可见。
她没有皇后。
后宫嫔妃与朝臣带来的女眷坐在梅花林里,隐约可见身影。程扶斯的养母,从前的贤妃,如今的皇太后今日没来。
皇太后向来如此,吃斋念佛,凑不了热闹。
人一多,话一杂。
她的头疾就会复发。
程扶斯的生母,是个小小的昭仪。
还是因为诞下皇子封的。
她是胎穿。
她刚睁开眼睛,就看见生母喜极而泣的花脸。糊作一团的眼妆,缺了半块的唇色,和抹得发白的面粉。
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白粉凝结成块,黏在宋昭仪的眼袋下方。
生孩子都要带妆。
生母宋昭仪以为能逆天改命,没想到自已容颜衰老,惹得先帝厌弃。
一朝沦落冷宫,再也没出来。
在冷宫里待久了,她疯了。
穿着冷宫常有的白衣,抱着个枕头。绕着院子里那棵大树转圈圈,她只会对着枕头高喊“我的儿”。
程扶斯被丢给贤妃抚养。
贤妃膝下无子,待她不错。
奈何贤妃不争不抢,在宫里没有什么实力。程扶斯被别的皇子欺负了,她会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让程小扶斯不要计较。
十六皇子偶尔会去冷宫看望她的生母,带些入冬的被褥和吃食。
有一次,程扶斯被其他皇子堵在冷宫门口。
二皇子将她推倒在地,对着她扯了个鬼脸。
“略略略。”
他们围着程扶斯又叫又跳,说些“你的生母是冷宫妃子”之类的傻话。
程扶斯不在意。
她也学了贤妃“人淡如菊”的作派。
可是冷宫里的宋昭仪听到了,就不肯再见她。她为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程小扶斯因此恍然大悟,原来她的生母是装疯。她将为数不多的月银,贿赂给冷宫的太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宋昭仪有口饭吃。
宋昭仪在冷宫里病逝。
程扶斯只接出来她的尸身,追封德妃,追尊宣太后。葬入皇陵,单独一个大开间。
就不和,先帝这个糟老头子通寝了。
程扶斯举起酒,似笑非笑道:“今日是朕的家宴,席上就不谈论国事了。”
“朕与诸位爱卿,只畅饮雪月,只闲赋风花。”
什么家宴。
席间这些朝臣,大多德高望重,身处要职。
与皇帝的关系并不算好,不是折子漫天飞,就是上早朝辩论。各自气个半死,下了朝就砸碎好几个古玩玉器。
程扶斯话音刚落,席间众人举起酒杯附和。群臣一饮而尽,其乐融融。
梅花林后,也可闻欢声笑语,一派和谐。
直至“和谐”气氛被一人打乱。
来人盛装,却不显得衣着累赘。行走举止间,动作干净利落。
她迟到了。
她冲着高位上的程扶斯行了个礼,说自已有事耽搁才晚来。
行完礼,来人就要落座。
程扶斯还没开口,席间就有朝臣不记道:“长公主,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