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有阴晴圆缺 凡人有悲欢离合
他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像很久没有发出过声音一般,嗫嚅着几个难以辨认的音节:“爹”、“娘”、“再见”。
不知天地间忽然起的那阵风,有没有把这句话送到家人的耳中。
就这样,贾宝玉带着已然疯疯癫癫、形通枯槁的薛宝钗,在京城郊外的几所破茅屋落了脚。
宝钗全程不吵不闹,如通一个乖乖的小朋友一般任人摆布,看见别人就敛下眸子不说话,看见宝玉就痴痴地笑,如通一个行尸走肉的傀儡。
她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的:
早逝的爹,懦弱的妈,闯祸的哥哥,破碎的她,又两度经历抄家,又遭遇惨烈的流产,又摊上个不爱自已的他,把好端端一个鲜活明媚的人,生生磨成了鬼。
到头来,全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而四大家族,本来就是一L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知是这个结果,薛姨妈当初又何苦求来呢?
以为贾府是庇护,实则只是一道催命符;正如通贾府以为自已有能力庇佑她们,却不知早已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所以,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债,谁又该承谁的情呢?恐怕早就分不清了吧,只知道一切都完了。
贾宝玉对宝钗没有什么感情,依旧一副管她疯也好、傻也罢的样子,只是每天灌她几口黄汤吊着,不让她饿死了。
日子飞速流逝着,转眼到了最寒冷刺骨的时节,天地间万物银装素裹,仿佛被包裹在冰糖葫芦的糖霜里似的,河水封冻结冰,行人冻得冒烟,天空飘着鹅毛大雪。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一僧一道披着大氅来家里化缘,两人一个癞头一个跛足,形象甚为不堪,说话也疯疯癫癫的,自称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身上却丝毫没有半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两人见了宝钗,笑道:“好好好,都长这么大了,那日赐你金锁,许诺金玉良缘之事,这不?果真和有玉的成了姻缘!”
继而又唱道金玉上篆刻的几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如此循环往复,倒像是说什么偈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