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同窗友认假作真 女秀才移花接术
武艺,最善骑射,能百步穿杨。模样虽然娉婷,志气赛过男子。
她起初见父亲是学武出身,常受外人指指点点,说他是个武弁人家,必须有个子弟在学府中出入,才能结交斯文士大夫,不受人的欺侮。奈何兄弟还小,等不及他长大,所以一向装做男子,到学堂读书。在外边走动,是个少年学生;到了家中内房,方才恢复女装。这样几年,果然学得满腹文章,博通经史。这也是蜀中做惯的事。
那年遇着提学到来,她就报了名,改为胜杰,就是胜过豪杰男人的意思,表字俊卿,入了队去考童生。一考就进了学,做了秀才。他男装久了,人们多认为她是闻参将的小舍人,一进了学,多来贺喜。府县迎送到家,参将也只得将错就错,一面欢喜开宴。他是武官人家,出个秀才是极难得的事儿。从此参将和官府往来,添了个帮手,有好些气色。为此,内外大小却像忘记她是女儿一般,凡事尽是她支持过去。
她有领导同学朋友,一个叫做魏造,字撰之;一个叫做杜亿,字子中。两人都是出群的才学,英锐的少年,和闻俊卿意气相投,学业相长。况且年纪差不多:魏撰之十九岁,长闻俊卿两岁;杜子中和闻俊卿同年,又是闻俊卿月份大些。三人就像一家兄弟一般,极是过得好,相约了同在学中一个斋舍里读书。两个无心,只认作同伴的好朋友。闻俊卿却有意要在这两个里头拣一个嫁他。两个人比起来,又觉得杜子中同年所生,凡事仿佛些,模样也是他标致些,更为中意,比魏撰之格外说得投机。杜子中见俊卿意思又好,丰姿又妙,常对他说:“我和兄两人可惜都做了男子,我如果是个女子,必当嫁兄;兄如果是女子,我必当娶兄。”魏撰之听了,取笑说:“如今世界盛行男色,颠倒阴阳,哪见得两个男子就嫁娶不得?”闻俊卿正色说:“我辈都是孔门子弟,以文艺相知,彼此爱重,岂不有趣?要是想着淫昵,把面目放在哪里?我辈堂堂男子,谁肯把身子做顽童?魏兄,该罚你东道了。”魏撰之说:“刚才听子中说爱幕俊卿,恨不得身为女子,所以取笑。如果俊卿不爱此道,子中也就变不得身子了。”杜子中说:“我原是两下的说话,今只说得一半,把我说得太便宜了。”魏撰之说:“三人之中,谁叫你最小?自然应该吃亏些。”大家笑了一场。
俊卿回家来,脱了男装,还是个女人。自家想:“我久和男人做伴,已经不合适了,怎可他日舍这两个同学,另寻配偶?一定只能在这两人中选一个了。虽然杜生更觉可喜,魏兄却也不凡,不知后来姻缘还在哪个身上?”心中委决不下。
她家中有一个小楼,可以四面观望。一时高兴,趁步登楼。见一只乌鸦在楼窗前飞过,却停在百来步外一株高树上,对着楼窗哇哇地叫。俊卿认得这是学中斋前的树,心想:“这孽畜叫得不好听,我结果了它。”回自己卧房中,取了弓箭,再跑上楼来。那乌鸦还在那里狠叫,俊卿说:“我借这孽畜卜我一件心事。”扯开弓,搭上箭,嘴里轻轻说:“不要误我!”飕地一声,箭到乌鸦坠地。急急下楼来,仍旧改了男妆,要到学中看那支箭下落。
杜子中正在斋前闲步,听得乌鸦叫得正急,忽然扑地一响,掉下地来。走过去一看,乌鸦头上中了一箭,正好贯穿眼睛。子中拔出箭来,心说:“谁有这神手?”仔细看那箭杆上,有两行细字:“矢不虚发,发必应弦”。子中笑着说:“那人好夸口!”魏撰之听见,跳了出来,急叫:“拿给我看!”从杜子中手里接了过去。两人正在一同看,忽然子中家里有人来寻,子中放下箭赶紧去了,魏撰之再一细看,八个字下边,还有“蜚娥记”三个小字,心想:“蜚娥是女人的名号,难道女人中有这样高手?刚才子中没看见这三个字,要是看见,必然更要称奇了。”
正沉吟间,闻俊卿走了来,看见魏撰之捻了这支箭站在那里,忙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