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锦州
火车哐当哐当,一路向东而去,汽鸣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风吹过带来的树叶哗啦啦的响声,嘈杂而烦乱。
昌平到锦州要经过许多站点,这一路自然是有人上上下下,女孩子家在外,总有许多不便,再加上战事繁多,一路上也不知会生出多少事,沈太太便吩咐了订的高级包厢,额外给站长加了许多钱,总还能照顾一二。
可就算如此,外面小孩子的哭闹声,拉行李的踏踏声,还是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里面的吵闹夹杂外面的风声,素筠竟然睡着了,倒是兰秀,年轻女孩子总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坐在那儿,手里扒拉着一点花生,头歪着看起了风景。
素筠睡得并不太安稳,梦里很迷乱,有从前在锦州的种种温存,有变故之后的伤心与绝望,梦里一阵一阵的哭声,或高或低,她以为是自已发出的,其实不过是包厢外面的小孩吃不到糖在哭闹。
锦州的天气不比昌平暖和,这一路向东,自然是越走越冷,她只穿了件石榴红浣花锦攒花旗袍,连大衣都没套。时过一年,她竟已不知锦州的气侯,是这样冷。
手腕上冰凉刺骨的感觉透过血液一点点传到心底,她还以为是下了雨,雨滴透过窗洒了进来。
这一冷,一下就让她清醒了,抬眼看了一下,窗外虽然暗暗的,到底还是没有下雨的意思,窗户也是紧闭的,一丝风也没有,一低头,却愣住了。
她走的时侯专门从妆奁里找出那件镶金翡翠玉镯,愿如此镯,终生相扣,是他亲手戴在自已手上。如今,手镯依旧在腕,却只会让她觉得冰冷刺骨,她缓缓抚过,一寸一寸,华贵大方的玉镯,只会让她冷得心寒难耐。
兰秀见她醒了,又只是一味摸着镯子出神,就笑着对她道:“这是最好的金镶玉,玉又是上好的羊脂,细腻温润,小姐一向不喜欢首饰,戴上这个真是好看。”
素筠怔怔地听着,心里本就想着事,又是一阵不耐烦,口里却说:“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兰秀见她愿意说话,心里高兴,就说:“这还是那年裕州打了胜仗,傅少爷送给小姐的,说起来,傅少爷送给小姐的东西那么多,小姐还是最喜欢这件。其实哪件不是千挑万选,取了最精致的送了小姐来,就说那年夏天送给小姐的扇子,扇骨全是用金线穿成的翠玉让成,扇把镶着硕大的红钻,扇起风来一阵水仙花的味道。小姐还好奇那时节哪来的水仙,却是从飞机运着回来,泡在水里,又洒在扇子上才有了那样的香气,傅少爷对小姐真是用心。”
素筠起初只是不耐烦,后面却怔怔地听着,像是沉浸在那些繁华之中,又像只是听着别人的故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多久远的事情了,久的她几乎要想不起来,那些存在于安逸时光浓浓的爱意,在战争来临之时,全部崩塌,只留下过去的回忆和现在噬人心骨的恨意。
兰秀说完才自觉失言,怎么好好的又提起那些事,无端端叫她伤心,她们这次去本就有决绝的意思,说起这些只会徒增伤感,遂转了话题,说道:“坐了这大半会车了,小姐该饿了吧,我去餐车那些吃的过来。”
素筠想起那些油腻腻的食物,不由得有些反胃,车上气味本就不好,再吃那些更是让人难受,就说:“上车前母亲叫你拿的豆团和蜜糕呢,这会倒有些想吃那个味道了。”
兰秀听了,喜滋滋地从箱笼里拿出来,从桌子上拿了盘子放在她旁边,是走的那天张妈一大清早起来让好的,味道很家常,吃到嘴里却不腻口,反而清爽,素筠吃着高兴,一下多吃了几块。
车子摇摇晃晃的,直晃得人难受,素筠坐不惯火车,外面风景一点点在变化,她什么心思看的都没有,吃完东西复又躺下睡了,这一下就到了半夜。
朦朦胧胧的,似乎听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