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水西瓜
瓜中流出的是人的血水?”张士师道:“或者并非人血,而是牲血,我尚不能肯定。”
他仔细查探了一番,见那玉盘中淤积的血水表面隐隐泛出黑紫色,大惊失色,忙从犹自怔在原地的老管家手中夺下玉刀扔到肴桌上,连声叫道:“退后,快些退后!”众人茫然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韩熙载不满地道:“不知典狱到此……”张士师恍若未闻,走近秦蒻兰道:“请借娘子银簪一用。”
秦蒻兰虽不明所以,依旧从发髻上拔下银簪。张士师拿那只银簪伸到玉盘中,光亮的银色立即变得乌黑。李家明惊叫道:“原来这西瓜有毒!”乍然一语,顿时引来诸人一片惊呼,大多人连连后退,生怕被那带毒的血水西瓜沾染上身。
王屋山早已经花容失色,惊惶不能自己,一手掩面,一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旁侧郎粲的衣袖。郎粲勉强拍了拍她肩头,示意不必惊慌,但其实自己也按捺不住地恐慌,甚至有些后悔今夜来这聚宝山参加宴会。
秦蒻兰虽没有像旁人那般退开,却也是面色惨淡如纸,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身子摇晃了两下,显是从未见过此等情形,骇异之极。韩熙载正起身离开卧榻,见她风雨飘摇,忙伸手扶住,搀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问:“你受惊了。”
秦蒻兰恍惚难安,一直到坐下才发觉扶住自己的人是韩熙载,有些意外,摇了摇头:“我没事。”韩熙载低声问道:“你怎的比前些日子清减了许多?”言语之间甚见关切。
秦蒻兰顿觉有千般柔情、满腔心事,却是一字也说不出来——自向大宋使者陶谷施美人计那件事后,他们便渐渐疏离,她本来以为,那种心上的鸿沟再也无法填平,但这一刻,他们仿若跨越了一切障碍,又亲近了——发怔半晌,眼眶一红,道:“改日说吧。眼前这事……却如何是好?”韩熙载淡淡道:“他们要杀的人是我。”秦蒻兰一怔,问道:“他们?”
韩熙载冷笑一声,面色突然严峻如铁,回身问道:“韩府吃老圃的西瓜二十年了,从来没遇到今天这样的怪事。今日这西瓜是怎么来的?”他的声音并不严厉,但却自有一股不容人反抗的威严。
老管家终于醒过神来,望了一眼张士师,结结巴巴地道:“西瓜……西瓜是典狱君……送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张士师已然明白了自己的不利处境——他既非韩府中人,又不是夜宴的客人,送过西瓜后更以“可疑”的理由主动要求留在了韩府,理所当然地是最值得怀疑的人选。果见众人目光如箭,毫不留情地注往他身上。
恰在此时,珠帘微响,陈致雍和朱铣揭帘而入,见堂内气氛凝重,人人肃穆,不免惊讶万分。朱铣脚下未动,目光早已经投向了一旁的秦蒻兰,她却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进来——她正委顿地倚靠在座椅上,茫然地望着肴桌上的西瓜,又是惊奇又是困惑。
陈致雍心下大奇,问道:“出了什么事?”李家明答道:“有人在西瓜中下了毒。”他虽没有指名道姓,视线始终不离张士师左右,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一刹那间,陈致雍和朱铣互相对望了一眼,神色不约而同地起了微妙的变化——意外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惟恐祸及自身的慌张。幸好堂内诸人注意力不在二人身上,只稍作回望,随即迅速扭转目光,继续瞪视着张士师。
张士师久历刑狱,深知人言的可怕,不等旁人发问,立即解释道:“下吏江宁县典狱张士师,今日恰好路过城北,受老圃之托,送西瓜到贵府,绝非下毒之人。”韩熙载沉声道:“那这西瓜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士师道:“这个……下吏也不十分清楚……”
他已经详细回忆了整个经过,从在瓜地亲眼见到老圃从瓜蔓上摘下西瓜放到车上,再由他一路送来韩府,直接运到这湖心小岛的厨下,中间并无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