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了全美国,先后在七家不同的医院里接受了数种还在试验中的医疗手段的治疗,大量的化学药物现在看起来是起作用了,成功的喜悦使弗兰西斯感到如释重负。
他带着他妻子回到洛杉矶的家中,然后在他重新开始全身心投人到竞选中之前,有天晚上他和凯瑟琳还有特蕾莎一起外出吃晚饭。这是一个迷人的夏夜,加利福尼亚馨香新鲜的空气吹拂着他们,这时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有一个传者不小心把一滴调料汁溅到了凯瑟琳崭新衣服的袖口上,她居然委屈得眼泪潸然而下。待侍者走了后,她抽泣地问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这样?”“这实在是与她的性格太不符了,换在以前她一定会无所谓地一笑了之,弗兰西斯·肯尼迪顿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可怕的预感,她经历了那一次手术的摧残,失去了乳房,切掉了脑组织,忍受住了癌细胞扩散的痛苦,也从来没有流过泪或抱怨过,然而现在她袖口上的这一滴污迹却显然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再也无法安慰她,抚平她的创伤。
第二天肯尼迪又得飞到纽约去竞选,早上凯瑟琳为他准备好了早餐,她容光焕发,光彩照人,显得比以往更加美丽。她大声地给肯尼迪读报纸,所有的民意测验都表明肯尼迪在竞选中领先,他极有可能当选为总统。“喔,弗兰西斯,”她喊道,“我们会住进白宫,我将有自己的工作班子,特蕾莎会把她的朋友们带来度周末和假期,想想看我们会多么快活。我再也不会病的,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干许多大事情,弗兰西斯,我知道你会的。”她把胳膊缠在他身上,快乐和挚爱洋溢在她心头,她激动地流下了眼泪,“我会陪伴着你,”凯瑟琳说,“我们一起在那些漂亮的屋子里出入,我帮你制订你的计划,你将成为一个伟大的总统,一切都会顺顺当当的。亲爱的,我有那么多事要做,我们会过得那么快活、那么好、那么幸运,我们不走运吗?”
她死在了秋天,十月的阳光成了蒙在她身上的死亡的面纱。
站在浓郁的绿色正在消褪的小山坡上,弗兰西斯·肯尼迪失声痛哭,白茫茫的树林挡住了他的视线,在麻木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中,他用双手蒙住眼睛,把自己与这个世界分开,也就是在没有光亮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崩裂。
随着许多宝贵的精力也失去了,在他的一生中头一次他的超凡出众的才智变得毫无用处,他的财富,他的政治权力,他在世界上的地位都变得毫无意义,他连他妻子的命都救不了,这一切还有什么用?
他把手从眼睛上挪开,竭力把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抑制住。他重整旗鼓,重新调集起自己残余的一切力量,克制住巨大的痛苦,离选举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他准备好了最后的冲刺。
他住进了白宫,没有妻子的陪伴,只有女儿特蕾莎。特蕾莎尽量想做出快活的样子,可是第一天晚上她哭了一整夜。因为她母亲没能和他们一起享受这个时刻。
这会儿,在他妻子去世三年之后,弗兰西斯·肯尼迪,这位美国总统,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却孤独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为他女儿的生命感到忧虑。
失眠。他试图驱散心中的忧虑和恐惧而入睡。他对自己说劫机的歹徒们不敢伤害特蕾莎,他的女儿一定会平安地回到家。他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他不必再不得不依赖徒劳无效的化学药品,他不必再与那些无往不克的癌细胞抗争,不,他一定要救他的女儿,他可以动用他的国家的力量,他可以动用他的权力,~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感谢上帝,他没有任何政治上的顾忌,女儿是他在世上唯一挚爱的亲人,他一定要救她。
但是一阵焦虑和担忧几乎使他停止了心跳,他不得不打开头顶的灯,起来坐进沙发中,他把那个大理石的小桌拉过来,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刚才喝剩的冰凉的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