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点我很清楚,”唐说,“我对他的信任不亚于对你的信任。他头脑灵活,心肠软,这只不过是年轻人的通病。时间长了就好了。”
一个丈夫在布朗克斯聚居区当差的女人为他们烹饪了晚餐,并且一直在旁侍候。她忘了给唐准备一碗磨碎的巴马干酪,皮皮走进厨房取来了磨碎机,把碗放到唐的面前。皮皮小心翼翼地把干酪磨碎,盛在碗里,然后看着唐把手中的大银勺子插进那个发黄的小山丘,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又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家酿的烈性葡萄酒。这是个有胆有识的人,皮皮心想。80多岁了仍能对一个罪人宣判死刑,仍能吃这些纯度很高的干酪,喝这种烈性葡萄酒。皮皮随意问了一句:“罗丝·玛丽在家吗?我想和她告个别。”
“她那该死的疯癫又发作了,”乔治说,“她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感谢上帝,不然我们就吃不成这顿晚餐了。”
“唉,”皮皮说,“我一直以为她会慢慢好转的。”
“她想得太多,”唐说,“她太爱她儿子丹特。她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世界就是现在的世界,你就是现在的你。”
乔治流利地问道:“皮皮,这次对付巴拉佐的行动之后,你觉得丹特怎么样?他是不是很有胆量?”
皮皮耸耸肩,不说话。唐不满地哼了一声,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唐说,“乔治是他的舅舅,我是他的外公。我们血脉相连,可以互相评价。”
皮皮放下刀叉,凝视着唐和乔治。他略带遗憾地说:“丹特有张血淋淋的嘴。”
在他们的世界里,这是一句行话,暗指某人在执行任务时残忍暴虐,暴露出兽性的一面。在克莱里库齐奥家族里,这种行为是绝对禁止的。
乔治身子后仰,靠着椅背上,说:“我的上帝。”听到这句亵渎神灵的话,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着又朝皮皮挥挥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唐似乎不感到意外。
“他是个不错的学生,”皮皮说,“个性很适宜,而且身强力壮,行动敏捷,头脑灵活。但是他却以杀人为乐。他和巴拉佐夫妇纠缠的时间太长。在打死那女人之前,他和他们交谈了10分钟,然后又过了5分钟,才开枪打死巴拉佐。我不赞成这种作法,但更重要的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纰漏,每一分钟都十分重要。做其他的事时,他的手段也很残忍,完全没有必要。就像是回到了过去的年代,用肉钩子把人吊死被认为是聪明之举。我不想再细说了。”
乔治恼火地说:“这是因为这个蠢货外甥个子矮。他是个该死的侏儒。还戴着那些该死的帽子。他到底从哪儿搞来的?”
唐幽默地说:“这得去问黑人。黑人从哪儿搞来的,他就从哪儿搞来的。我在西西里长大时,人人都戴很滑稽的帽子。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谁又管它是怎么回事呢?现在,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也戴过滑稽的帽子。这可能是遗传的。从他小时候起,他妈妈不停地向他头脑里灌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妈妈应该再嫁的。寡妇如同蜘蛛,吐的丝太多。”
乔治急切地说:“不过,他做事很出色。”
“比克罗斯强,”皮皮也懂得圆滑地说话,“不过有时候,我觉得他的疯劲赶得上他的母亲。”他顿了一下,“有时候我甚至被他吓坏了。”
唐又吃了一口干酪,喝了一口葡萄酒。“乔治,”他说,“管教管教你的外甥,帮他改正错误。不然的话,家族所有的人都会跟着倒霉的。但是,不要让他知道,这是我的意思。他年纪大小,我年纪太大,影响不了他。”
皮皮和乔治都清楚这话里有假,但是如果唐要躲在幕后,肯定有他的道理。此刻,他们听到头顶上有脚步声,有人下楼来了。罗丝·玛丽走进了餐厅。
看到她的疯病正在发作,三个男人不由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