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都很匆忙。

    我们跪下来时，我偷偷地微微抬起头，望见了爷爷年轻时为数不多的相片。

    我没见过这张照片。

    我想我亲爱的奶奶一定是精心挑选的吧。

    哦！

    我可怜的奶奶。

    她多辛苦，她劳累了一辈子，瞧她那多憔悴的样。

    她正坐在里屋的观台旁，用洪亮又沙哑的声音哭丧地叫喊着，喊着我的爷爷，好像能让爷爷听到一样。

    她口齿不清，我的大脑只模糊地收集了这丁点儿信息。

    在爷爷即将彻底告别人类社会的前几分钟，是凌晨，我奶奶照常性一样站在他的床边，询问他崭新的一天要吃什么样的美味，去什么样的地方交易，找哪个时间点出发。

    奶奶说，爷爷最后的一句话是让她去卖鱼街买点烧猪肉。

    我后来才知道，爷爷在临死前把奶奶叫走，是想自己独自一人慢慢品尝待在这荒诞可笑的世界上最后的味道。

    也许并不是，他并未感觉自己是死神将带走的人，他也只是像个正常老人一样，叫唤着老伴儿罢了。

    我无法想象这几分钟该是个怎样的场景。

    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了，是痛苦的，还是毫不知情，是被时间悄然无息地带走的那种恐怖的未知。

    活到一定的年龄的老人，真的每天都在倒数着自己无法操控的生命。

    马车来了，过去的时间变成一辆华丽的马车，把爷爷慢慢向通往圣地的长河开去。

    马车走了，过去的时间也随之消逝了，现在的时间里己经再也没有了他的呼吸声或者心跳声。

    我在那繁忙的一天里，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我见证了一位死者死后活人为他所操办的一切后事。

    可我有无数次想哭出声的冲动！

    我的心在绞痛，我西肢在麻木，我的精神随着空气中飘散着烧香的味道掺杂在一起，紊乱，无规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