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从山那边来
克里斯蒂说:“你只是来得不是时候罢了。她正忙着。她在忙着玩游戏。”
“她都没在玩啊。”他说。
“是啊,但是她的朋友奥布里在玩呀。”
“那,奥布里是谁呢?”
“就是他。奥布里。她的朋友。你想要果汁吗?”
格兰特摇摇头。
“噢,看呀,”克里斯蒂说,“他们形成了这种依恋。有一阵子了。就是像铁哥们一类的。这是一个阶段。”
“你是说她真的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吗?”
“也许是。今天不知道,然后明天——谁知道呢,是吧?情况总是在反反复复,我们没有办法。你经常过来就会了解这些了。你会学会泰然处之,一天一天慢慢习惯的。”
一天一天。但是情况并没有反反复复,而他也没有习惯那种方式。倒似乎是菲奥娜慢慢习惯了他,但只是把他当作某个对她有特殊兴趣的常客,抑或当作一个讨厌的人,根据她过去的礼数规则,她不会让你意识到自己很令人讨厌。她用心不在焉却礼貌友好的态度对待他,那就足以成功地阻止他提出最明显最必要的问题。他不能问她是否记得他是她结婚快五十年的丈夫。他觉得她会对这样的问题感到尴尬——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她会不安地笑,用她的礼貌和迷惑不解来羞辱他,结果会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认。或者她会用一点都不令人满意的方式来肯定或否定。
克里斯蒂是他唯一能与之交谈的护士,其他一些护士把整件事当作笑话。一个粗鲁的老家伙当面嘲笑他:“那个奥布里和那个菲奥娜?他们真的很痴情,是吧?”
克里斯蒂告诉他说,奥布里是一家除草剂——“所有那类东西”——公司在当地的代理商,将产品卖给农场。
“他是好人。”她说,格兰特不知道这是说奥布里诚实、大方、善良,还是说他声誉好,衣着讲究,开名贵的车。很可能兼而有之。
然后她说,他在不是太老,甚至都没退休时,受到了某种不寻常的伤害。
“一般是他妻子照顾他。她在家里照顾他。她只是暂时把他放在这里,好让自己休息一下。她姐姐想要她去佛罗里达。看,她很艰难,你根本想不到会有他这样的事——他们只是去某处度假,他撞上了什么东西,比如某种虫子,让他发了可怕的高烧,然后昏迷了,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问她这些住客之间的感情问题。他们会不会太过分?他现在能够以宽容的语气说话了,他希望这样就不用听没完没了的斥责了。
“那要看你是什么意思。”她说。在思考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时,她不断地在记录本上写着。等她写完,会抬头看着他,坦率地笑笑。
“好笑的是,我们这里的问题经常出现在那些彼此并不友好的人们中间。也许他们并不认识对方,比如,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以为老男人会试图爬到老女人的床上,但是要知道,有一半的情况恰恰相反。是老女人追求老男人。可能是她们还不太疲劳,我想。”
然后她收起了笑容,仿佛担心自己说得太多了,或者太麻木不仁了。
“别误会,”她说,“我不是指菲奥娜。她是位淑女。”
那么,奥布里呢?格兰特想要问。但是他想起奥布里是坐轮椅的。
“她真的是个淑女。”克里斯蒂说,语气那么确定和令人信服,以至于让格兰特不安起来。他想象着菲奥娜穿着网眼花边的蓝带子长睡衣,开玩笑似的掀起一个老男人的被子。
“噢,有时我想知道——”他说。
克里斯蒂厉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在伪装。”
“什么?”克里斯蒂问。
大多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