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从山那边来
检查了一下。
“为什么——我的头发还在呀。”她说。
他想他应该查一查二楼是怎么回事,那里看管着的人们,用克里斯蒂的话说,彻底失去了心智。那些走来走去自言自语的人,对着路过的人抛出怪问题(“我把我的毛衣忘在教堂了吗?”)的人显然只是失去了部分心智。
还不够格。
有楼梯,但是楼梯尽头的门上锁了,只有工作人员有钥匙。除非有人从桌子后面按电钮,否则没人能进入电梯。
失去心智后他们做什么?
“有些人只是坐着,”克里斯蒂说,“有些人坐着哭。有些人想把房子喊塌。你不会真的想知道吧。”
有时他们会恢复过来。
“你从他们的房间进进出出一年,他们都不认识你。然后突然有一天,噢,嘿,我们什么时候回家。他们又一下子完全恢复了正常。”
但是好景不长。
“你以为,哇,恢复正常啦。然后他们又犯病了。”她打了个响指,“就像这样。”
在他过去工作的镇上有家书店,他和菲奥娜一年去一两次。他独自回到那里。他不想买什么,但他还是写了书单,选了几本书,然后买了另一本他偶然注意到的书。是关于冰岛的,一本介绍十九世纪一位去冰岛旅游的女士画的水彩画的书。
菲奥娜从来没有学会她母亲的语言,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对用这种语言流传下来的故事的尊敬——格兰特在职业生涯中教过或写文章研究过,并且现在还在写文章研究的故事。她把这些故事的主人公叫作“老纳吉奥”或“老斯诺里”。但是在最近几年,她对这个国家本身发生了兴趣,她看了一些旅游指南。她读威廉·莫里斯的游记,还有奥登的游记。她并不是真的打算去那里旅行。她说天气太恶劣。而且她说——应该有一个地方,你思考过,也很了解,也许还心驰神往——但是从未亲眼见过。
当格兰特最初开始教盎格鲁——撒克逊和北欧文学时,他班上都是常规的学生。但是几年后他注意到了一种变化。已婚妇女开始回到学校。她们不是想要提高自己,以期找到更好的工作,而仅仅是想让自己有比日常家务和嗜好更有趣的东西来思考,丰富自己的生活。也许随之而来的事情是很自然的,教授她们这些课程的男人们成了她们丰富自己生活的一部分,这些男人对这些女人来说,比她们为之煮饭和一起睡觉的男人更神秘,更令人渴望。
所选择的科目通常是心理学、文化史或英国文学。有时也有人选考古学或语言学,但是当难度增加时就放弃了。那些报名学习格兰特课程的人,也许像菲奥娜一样具有斯堪的纳维亚背景,或是从瓦格纳或历史小说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关于挪威神话的知识,还有少数人以为他教的是凯尔特语,对这些人来说,所有凯尔特人的东西都带有神秘的诱惑力。
他从讲台后面对这样的有志者粗暴地讲着话。
“如果你想要学一门美丽的语言,去学西班牙语吧。这样你去墨西哥时就用得上了。”
一些人接受了他的警告,渐渐散去了,其他人似乎被他强烈的语气打动了。她们凭意志努力着,将她们奇葩般的成熟女性的顺从,将她们战战兢兢的对获得认可的希望,带进他的办公室,带进他井井有条、心满意足的生活。
他选择了一个叫杰姬·亚当斯的女人。她和菲奥娜恰恰相反——她小巧,柔软,黑眼睛,热情洋溢。从来不会讽刺人。他们的恋情持续了一年,直到她丈夫被调走。他们告别时,在她的车上,她开始不可控制地颤抖,仿佛患有低温症。她给他写了几封信,但是他发现她在信里的语气过于造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让回信的时间溜走了,同时奇妙而意外地和一个年轻到可以做他女儿的姑娘搅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