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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来,用眼神轻轻一拎。

    神荼令是最忠诚的前锋,令蘅仅仅只是指头动了动,它便被捉拿一般回了到她手里。

    涂老幺不胜力地将指头松开,朦胧中瞧见原本生死不明的李十一浑身漫了一层淡淡的光,那光影将她抬起来,抬至半空中,身下是一朵曾见过的睡莲。

    睡莲开得安谧而温柔,仿佛在包裹初升的婴儿,又仿佛在安抚流浪的归人,它将她的肌体重塑,记忆填充,将她的眉峰略微挑高,唇鼻添了清冷。最浓墨重彩的是她的双眼,将人间烟火剥离,以疏远的慈悲替代。

    光芒逐渐散去,中央静静停着的是一位白裳神女,她似是尚未为一场酣睡画下句点,仿佛是被提起来的,腹部稍高,头尾稍落,待她睁开了眼,才直起身子,缓缓降下来。

    她仍是那身白衣,仍是那个发髻,仍是一样的神情,只是未在手里拎一盏彻夜工作的灯。

    在涂老幺被稀释的意识里,依稀有衣袂款动,令蘅走过来,他咧了咧嘴,望着她的手指说:“又……”

    又见面了。

    我是涂三平。

    我爹叫涂二旺,我爷叫涂一兴。

    我爹说,人活一世,稀里糊涂。我爹说,穷有穷高兴,富有富忧愁。我爹说,你爷是个疯的,你轻易别招他。

    我爷总爱拎我说疯话。

    我爷说,咱祖上是大人物,复姓神荼,后来落败了,撑不起这么大的姓,又因着旁人总说这姓怪,便改作了涂。

    人活一世,稀里糊涂的,涂。

    我过得实在对得起这糊涂姓,夜里看坟,白日里走街串巷,寒碜包子陈,和猪肉张吹嘘。直到我守坟夜里撒尿,撞见了十一姐。

    往后的事,十一姐都晓得。唯一不晓得的是,我瞧见神荼令那日,回去问了问媳妇:咱爷说咱祖上姓啥来着?

    她想了半宿,天蒙蒙亮时同我说:神荼。

    我说不好这其中有什么干系,总归是有些渊源,不然我咋总惦记李十一。

    直到今日,我见了令蘅,才忆起其中关窍,原来我祖上是神荼令上的一根穗子,令蘅同烛龙打斗那日,烛龙捏的控时诀正转至大明,那穗子不当心被打落,自此入了轮回道。

    只是不晓得为啥咱一脉落魄成了这德性,我爹怂,我爷疯,我又怂又疯。

    四顺没了我的言传身教,应当能好点儿。

    我叫涂三平,我叫神荼三平。

    作者有话说:

    《一半儿·鸦瓴般水鬓似刀裁》:“鸦翎般水鬓似刀裁,小颗颗芙蓉花额儿窄。待不梳妆怕娘左猜。不免插金钗,一半儿蓬松一半儿歪。”

    第106章

    但与先生阖玉棺(十七)

    “睡一觉。”令蘅道。

    涂老幺什么也瞧不见了,只眼里眯缝着一道雾蒙蒙的光,光里有个白透透的影子,同颈边一颗泣血似的红痣。

    睡一觉……这令蘅的声音,真他娘的好听。

    涂老幺呕出一口血来,想问问她,李十一呢?

    方才被打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李十一,是死了不是?

    听说四九城啊,有个烟摊儿,烟摊儿的老板瘦瘦弱弱的,没精打采的模样,头发修得短,遮不住脖子,刘海狗啃似的,长一簇短一簇,盖着耷拉的眼睛,头顶上一顶旧年瓜皮帽,又有几分滑稽。

    她姓李,向来是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模样,没名字,排行十一。

    李十一面目可憎,旧袄子洗得发白,电灯只舍得装在仓库里,不爱说话,心肠却很软。

    李十一能耐很大,有问棺的好手艺,妖魔鬼怪都不怕,笑起来像春日里清朗的风。

    李十一不爱吃腊肉,爱吃咸鸭蛋,尤其是城南包子铺旁边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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