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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收拾完了,阿罗事先差五钱同十一十九同涂老幺打过招呼,待下楼时,便见李十一立在门边候着。

    涂老幺坐在门槛上,愁得很。

    他最怕分道扬镳,更不知怎的傻阎王就把精得跟猴儿似的阿音拐走了,他埋头琢磨,见阿音同阿罗走到李十一面前。

    阿音低着头,脖子仍旧立得很嚣张,眼神儿却不大敢张扬了,貌似冷漠地观察地上的尘土。

    倒是阿罗同李十一交待了几句,李十一双手插在裤兜里,精神不大好的模样。

    待同阿罗讲完话,她忽然离开门框,提步走到阿音跟前,将兜里的手拿出来,握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她没有别的话,只将信递给阿音,好看的指头捏着底端,支出去的头部幅度极小地抖了抖,似在提醒人接过去。

    阿音盯着那信,不想拿。

    她忽然生出了倔强的委屈,还有一点子难以割舍的怅然,她透着克制的余光看李十一,眼下青青地肿着,说话时有难以忽略的鼻音。

    她听见李十一叹了口气。

    她抬眸望她一眼,将信接过来,攥在手里,拉过阿罗往外走。

    钉子似的鞋跟儿自院门口消失,涂老幺扶着发麻的腿站起来,问李十一:“就走啦?”

    “嗯。”

    涂老幺更愁了:“我方才琢磨了一件事儿。”

    “咱们这公馆,租了好些日子了,傻阎王一走,租金谁付?”

    李十一转头,沉默地望着他。

    黄包车叮铃铃地跑在干道上,翻起地上的梧桐叶子,阿音自上车后便一言不发,捉着李十一给的信放在膝盖上,小腿靠着硬邦邦的皮箱。

    “瞧一瞧。”阿罗搭着二郎腿,对她说。

    她不会什么拐弯抹角地劝慰,惯常只用三两个字,偏偏每回都能落到阿音心里。

    阿音一面拆一面道:“也是,瞧了便好扔了,省得让姑奶奶拿一路,手疼。”

    她面上抛着不屑一顾的表情,甚至妖妖娇娇地朝阿罗笑了笑,却在转回头展开信笺的一瞬怔住。

    阿罗听见一个极其克制的抽气声,而后“啪嗒”一响,眼泪珠子叛逃似的地自阿音眼眶里滚下来,雨打芭蕉晕在纸张上。

    阿音连眼泪也顾不上擦,只咒骂了一句:“她大爷……”

    那上头有小姑娘狗爬似的字迹,写得又大又嚣张——我阿音欠李十一壹仟叁佰柒拾陆桶水。

    温热的泪花里有个扎头绳的姑娘趴在床上写字,同立在一旁的人商量:“昨儿的两桶,加上了,是不是?”

    “是。”纤长的李十一靠在床边,无意识地摩挲手上的茧子。

    阿音签下字,笑得颠倒黑白:“你可是有大福气了。”

    她懒怠得很,有成千上万个借口诓李十一替她打水砍柴,她那时信口胡诌,说一桶水换一个愿望,往后等她发达了,请李十一来讨,什么花雕酒荷叶鸡,想吃多少吃多少。

    几年零零散散积攒下来,竟这样多,她怕自己家当全给输掉,还偷工减料地省了五六百桶。

    阿音回过神来,见歪歪扭扭的字迹下面,有娟秀的两个字,墨迹有些年头了,不是最近添上去的。

    是李十一的笔迹。

    她在底下书了两个小字:安好。

    她以一千三百七十六个愿望,换阿音安好。

    如今她要走,也没什么别的话赠她,也只这两个字罢了。

    阿音想伸手将信揉了,五指张开愣是舍不得合拢,于是捧着信纸哭得一塌糊涂。

    阿罗唬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阿音哭丧着脸,咬紧牙根,仿佛咬的是李十一的肉:“杀千刀的,姑奶奶我……走不成了。”

    阿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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