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按规矩应该再等两个时辰才放值的。不过后六宫里除了几十位太妃太嫔,只有太后和今上两个正经主子,当值也是闲着无事,索性提前出来了,也好和梅学士说几句体己话。”
梅望舒睨他一眼,“体己话?”
“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话,岂不就是体己话。”
邢以宁笑道,“陛下赐下的姜参汤确实是极好的补药。像今日这样,每天喝个三两盅,祛湿除寒,梅学士的体寒旧疾,应该很快就能好转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走近半步,压低嗓音,“梅学士最好别多喝。人参活血,姜汤暖宫,身子若是恢复得太好,阴阳调和,回归乾坤正轨
……梅学士按月喝的药就不管用了。”
说罢,他拉开距离,“回去补一剂吧。”
梅望舒哑然无言,两人并肩往前走出七八步,这才回复,“多谢劝告。这次也给你带了些礼物,回头给你府上送去。”
邢以宁愉悦地道,“客气。不过事先跟梅学士说好,下官年纪不小了,梅学士给宫里那位带的江心洲活鸭之类的大宝贝,可别往下官家里送。”
6.
第
6
章
半山梅
梅望舒往宫里送活物,确实不是一次两次了。
元和帝亲政那年,她曾经贡进一对刚满月的灰耳兔作为贺仪,憨态可掬,可以放在掌中。兔笼子有一阵经常在御案上摆着,圣上得空了就把玩片刻。
不出半年,憨态可掬的小灰耳兔被喂成了十来斤重的肥硕巨兔,生出的小兔一窝接一窝,好好的殿室里摆满了兔笼子,惹来言官闻风上奏,人力物力耗费巨大云云。
元和帝就将灰耳兔成对成对地赐给近臣。那几天,宫门外到处都是提着御赐兔笼子的朝臣。
提起当年的好事,梅望舒也失笑起来。
“兔子是太能生了。这次贡进的活鸭不一样。”
两人边闲谈边悠然顺着金水桥往外走,打算摸鱼提早回家,迎面却有个武官急匆匆地往宫门方向快走过来,一看便是赶时间进宫当值的。
两边走近时,梅望舒本能地打量了一眼来人。
是个陌生面孔,年纪二十出头,相貌颇为俊朗讨喜,走路的步子矫健轻捷,身手显然不错。
来人穿了身正四品的暗红武官袍,胸前狮鹫补子,腰间佩了把长陌刀。
过金水桥而不卸刀,显然颇得天家宠信,允许御前带刀觐见。
梅望舒有些意外,停下脚步,又多看了来人一眼。
四品武官的官衔不低,她竟没见过此人。
朝中何时多了个如此人物。
那武官似乎认识她,梅望舒只在两边交错时停步打量了一眼,来人的视线却在远处就直勾勾盯过来,看了她有一阵了。
“梅学士安好。”金水桥当中,相貌陌生的武官拱手微笑行礼,露出雪白尖尖的小虎牙。
梅望舒客气还礼,“恕本官眼拙,阁下是……?”
“卑职周玄玉,蒙圣上赏识,三个月前新晋的殿前副都指挥使。”周玄玉的语气极客气,“当时梅学士正在巡视江南道,不认识卑职也是正常。”
梅望舒心里纳闷,殿前副都指挥使,确实是个正四品的武官官职。
但殿前正副两个都指挥使,领的是拱卫皇城、防御天子卧榻的要紧差事,向来只有天子心腹可以担任。
打个比方,现今领着殿前正使的齐正衡,是个跟随陛下六七年,知根知底的老人。祖籍何处,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祖上八辈是做什么的,她能一口报出来。
满打满算,她才离开京城四个月……
究竟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