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愿服从。
——你是妖,不是仙,凭什么登这凌霄大殿,你是来请罪的,便拿你的血和身来换。
——你不想跪,可你但有弱点,天庭自有一万种方式逼你跪,恩义不存,旧情已然名存实亡。
铁锁收紧,好像要将他整个人拦腰切断,天穹上隐隐又开始翻涌起滚滚闷雷,天帝仿佛耐心告罄了似的,广袖覆盖的手腕轻轻一抬,做了个捏碎什么东西的动作,那隔空视物的法术便被瞬间撕裂,画面中的敖丙瞬间像泡沫一样碎了。
即使知道这是假的,敖光还是心中猛地一痛,像是要椎心泣血。
他赤色瞳中要滴出血来似的,天帝仿佛无声质问:在傲骨和你儿子的命之间,选什么何须多言?尊严和全体龙族的生死,选什么,何须多言?
——所谓委曲求全是也。
良久,敖光像是妥协了,腰间被铁锁勒出一道道血痕,和那横七竖八的旧伤叠在一起,鲜血只为他平添了艳色,比苍白干净时又夺目了一些,一头白发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血滴在凌霄大殿的白玉砖上,转而不见了踪影。
天帝看着他一身伤,脸上却露出了怀念的神情,敖光咬了咬牙,顿时觉得大殿上游走的灵气像是幻作了一双手,正轻轻抚着他身上的新伤和旧伤,而这大殿的主人还道貌岸然地站在原地,眯起眼睛,很有雅兴地负手而立。
敖光听见他低声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些伤,全部都是为我而留下的。”
那又何曾不是?
灵气一动,铐在他手腕上和腰上的铁锁抽走了,没有东西支撑着,敖光隐约又有跪不稳的样子,他却像是根本没想站起来,就这样一步步膝行了过去,天帝不紧不慢地坐下,看着他摇摇晃晃地撑起了自己支离破碎的身躯,而后以这样一副摇摇欲坠的容颜,缓缓倾身,心甘情愿地倒在了那金銮御座上。
天雷闷响,穹顶闪过雪白的光,某一刻,敖光好像听见了——
“……永镇海底炼狱,不若永世锁在这紫微宫中,做朕一个人的……如何?”
一千年前,龙族助天庭平乱有功,封四海龙王。
那时天地混战,群妖起兵反叛,力图争自由之身和成仙之道,龙族乃万妖之首,他们的动向决定了整个妖族战场上的走向,在敖光牵头授意之下,龙族临阵倒戈,倒向天庭,反助天庭镇压群妖。
可这样的不世之功,换来了什么呢?
其余妖族臣服以后,天庭见龙族利用价值已尽,转而便从盟友变成了敌人,承诺一笔勾销,鸟尽弓藏,当即收拢大军集中兵力,转头围剿龙族,将忘恩负义四个字执行得淋漓尽致。
龙族固然强悍,可毕竟不是真正的仙,既不是神仙,又如何是神仙的对手?
那时候的敖光也像如今这样,单枪匹马登九重天凌霄大殿,求天帝对龙族网开一面。
彼时的天帝也是这样年轻俊美,这样的……冷酷无情吗?
他不记得了。
敖光只隐约记得,他那时也尝过这天雷的滋味,曾被人一寸寸剥开龙甲,体无完肤地跪在那个人面前,一遍遍哀求他垂怜。
——求九霄云上的仙尊第一人垂目,看一看众生,龙族有功无过,龙族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