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30年的启示
资产和财富,同时也主要由国家来独享这些资源的分配,把税收都交给政府的话,最后只会进一步强化政府在中国经济决策、消费决策、投资决策中间的垄断地位。同时,会弱化民间经济决策的控制权。这样会产生一个必然的结果,即让中国的经济增长继续靠投资而不是靠消费来实现。因为消费是民间的消费,你要让老百姓消费,首先要给他更多的财富,如果没有财富的话,消费怎么能够上来?
如果现在仍让国有企业在中国经济当中唱主角,保留国有企业垄断地位的话,中国经济的进一步增长只能还是靠投资、靠高污染、靠重工业项目。
但是这种增长模式现在面临的挑战越来越大,特别是在目前全球经济有明显衰退的环境和趋势之下,依靠投资同时依赖出口带动经济增长的模式,在过去30年也许可以,但是在未来阻碍会越来越大,可持续性也是一个问题。
◎记者:我们刚才也谈到法治社会了。市场经济可以说就是一种法治经济,我们也一直在强调要建立法治社会,但现在的状况似乎并不乐观。到底是什么制约了法治社会的建立?我们该如何做才能真正建立法治社会?
陈志武:法治社会的核心基础是让社会绝大多数的人有更多的收入、更多的财富,让我们有所有。如果我们都是无所有的,只是国家拥有一切的话,就逼着我们个人从国家权力里面要生活、要饭吃。在这种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处于被动的、处于求国家、求政府的位置的话,我们每个人是不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因为你要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时候,第一个就是来自于权力方面的威胁,权力掌握在政府手里,而政府又掌握我们的饭碗,那你怎么能拿起法律武器来要求自己的利益?
所以从这种逻辑上来说,只要一个国家主要的经济收入掌握在国家、政府手里,这个国家的法治发展就会很艰难。
这些年本来是想国退民进,但是后来随着国资委的成立,不仅没有让国有企业从更多的竞争性行业里面退出来,反而是国资委进一步巩固了权力,而且扩张了权力。所以不仅没有做国退民进,而是反过来国进民退,就是让第二次国有化有了基础。
在这个时间进一步的国进民退,让国家在各个领域进一步占据垄断的地位,这个对中国的法制建设是根本性的挑战,也是一种意义上的倒退。
根据我的计算,现在国有资产在整个社会生产性财富中占了60%、70%,就是财富有3/4是由国家控制的,只有1/4是民间控制的,这样的控制结构对法治的发展、人们的权利被尊重、个人空间的保护都是非常不利的。
◎记者:我们现在谈到中国的改革,还有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就是对教育、医疗、住房制度的改革,这些可能也是现在受人们诟病最多的改革。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陈志武:在目前政府收入不是太少的前提下,政府收入增长速度比任何人、任何群体的增长速度都快。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本来政府有很多钱可以完全把所有中国人义务教育的费用担当起来。
但实际情况是,在没有实质性的对于权力、财政预算民主监督的体制下,尽管国家每年花的钱非常多,但是实际上投入到社会保障、教育、医疗卫生等方面的钱还是非常的少。比如去年政府在社会保障、医疗和就业保障方面总的开支才6000亿人民币,只是占整个国家财政开支的15%,为全年GDP的2.4%,分到13亿人身上,人均461元(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年收入的3%)。而在没有国有经济的美国,在同样三项上的开支约为15000亿美元,相当于联邦政府总开支的61%,为美国GDP的11.5%,分到3亿美国人身上,人均5000美元(相当于一个普通美国人年收入的六分之一)。
到目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