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想回那儿。你只要告诉我,我住的旅馆怎么走就行了。”
“好的,”他说,眼里露出疑虑之色,“要是我给你叫辆车,答应我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接着,他的脸色和缓下来,亲切地朝她笑笑:“这不是个最安全的地方,一位正派的女士可以孤身一人到处乱跑。人们在这儿都不多逗留。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托伊顺从地说,依然低着头,望着人行道上的地砖。一手仍拉着托伊的胳膊,那位警官走了几步,突然吹响了他的哨子,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托伊转过头想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嘎”的一声停在了路边的红圈内。四周触目所见的只有混凝土、砖块和钢筋,在曼哈顿没有篙草丛生的旷野。托伊明白不管那一切显得多么的真实,只是在做梦,只是她的想象,是她心智迷失所致。斯蒂芬一直警告她的一切都发生了。
他总说她会遇到麻烦,会做傻事,受到伤害。她的双手阵阵抽痛。她看了看,于是瞧见了左手上的绷带。她的右手掌心和好几只手指的皮肤都烧伤了,伤口红肿发炎,渗出了血水。这一定是如西尔维娅所猜测的,是她梦游时出了旅馆,不知怎么把自己弄伤的,她心想。也许是她走到大楼的底层或哪儿,不小心手触到了暖气管所致。
头都没抬,托伊任由警官领着走到停在路旁的警车。接着,她感到她的手按在她的头上,免得她撞着了车门,顺势将她推进了汽车后座。立刻,她的恐惧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她安全了。她知道不管他们把她领到什么地方,那一定是她该去的地方。她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但她能直觉到这一点。仿佛她能读懂那年轻警官的心思,而他竭力在消除她的疑虑。
越看,她越觉得他像那个旷野上的小男孩。
“送她到罗斯福医院,”他对另一位警官说,关上后座的门。
“把她一直送到里面,别只开到路边就停车。要不,她又会跑出来的,明白吗?”
“她是个精神病吗?”坐在前排的警官问,透过后视镜打量着托伊。
“不,”先前那位警官说,笑着朝后座上的托伊眨了眨眼,“她是位特殊的女士。她跟我是好伙伴。你怎么能那么说?你是什么,伯尼,一个白痴?你没瞧见吗,她是一位天使,就写在她t恤上呢。写着她是一位加州天使。到曼哈顿帮助我们这些家伙。”
“现在正是晚餐时间,克雷默,”另一位警官抱怨着,并不觉得他朋友说的有多有趣,“我正要下班,给我弄点吃的!”
“我能自己走,”托伊透过将她与前排隔开的金属网说,“你们不必浪费时间,警官。你们只要指出我所住的旅馆的方向就行了。”
坐在车里的警官跟倚在车窗上的警官都没理会她。
“嗨!伯尼,替我好好照看她,”后者说,“我会替你叫晚餐的。对了,你想吃什么?要托尼给留一份牛肉饼吗?”
“不要,”坐在车里的警官说,舔了舔嘴唇。
“给我要一份五香牛肉和黑麦面包,一盘甘蓝色拉,一瓶樱桃汽水,再给我要点新鲜的泡菜,不是那种他们放在桌子上的泡菜。”
一说完,他便发动引警,汽车“嗖”地蹿了出去。托伊猛地往后一仰,撞在后座上,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前往罗斯福医院。尽管身处如此尴尬的境地,她还是不由得暗自好笑。她到这个城市时坐的是计程车。接着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这会儿坐的则是一辆警车。惟一尚待尝试的是地铁。这一天过得如此丰富多彩,她心想,她应该入选这周的《纽约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