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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一生当中什么样的决定才是正当无误,什么样的决定又会带来何种因果——这问题其实不需刻意去思考,岁月漫长,自会给出答案。彼时我不以为然,认定我正在下决心做的事就是最重要并且是正确的。这般天真执拗,去意已决。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也只得暗叹一声冥冥中自有定数。我以为的冤家路窄,其实不过是宿世安排下的久别重逢。生关死劫,都是该有的蹉跎。
黄昏最后一缕微光沉落前,草叶尖凝结的清露在星芒下倏然消失。哥哥趁日月轮替、天地混沌的瞬间,倾尽全力将天罗结界撑开一道罅隙,容我纵身跃过。
依依惜别之际,尚不忘挥着爪子千叮万嘱,指点我出涂山后径直向西而行,务必离水泽之处远一点。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自云门帝姬被诛了仙,涂山氏与四海水族从此结下不共戴天的梁子。在族人心里,无论河鲜还是海鲜一概都属败类,用来果腹都嫌腥膻得慌,更别提那些始作俑者的恶龙。狭路相逢恐生不虞,还是能避则避。
这年春生时节,我有生以来初次踏足东夷神州之外,被称为三界红尘的所在,顿感天清地阔、耳目一新。那种充塞心胸的汹涌激荡,就叫作自由。在万仞高山之巅游弋,在堆叠的云朵间腾挪,在连绵千顷黄沙中嬉戏,无拘无束随心来去。世间这样广袤,无一处不充满新鲜惊奇。
星河侧转,北斗回旋。逍遥闲散的云游生活,就这样漫不经心消磨了两个月。我曾刻意放慢脚步,也在沿途留下无数隐蔽的标记,奇怪的是哥哥始终音讯全无。我不知自己私逃出谷后,涂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否因此受了极严厉的责罚尚未能脱身来寻?直到那一天,我正盘坐在青松下吸纳日月精华,对着皓月从山峦背后缓缓升起的银辉,才发现这些日子早就迷失了方向。
太阴东升西落,乃上古以来天道运行的法度。这轨迹绝不会有丝毫逆转偏颇,那么错的必然是我,竟尔糊涂至此。
脚下这条路,并非西去之途。不是向南,也不是朝北,而是通往更遥远的东边。东荒之极,灌愁海的尽头——云梦大泽。
所以说,没有方向感,真是要命。
破船到江心,补漏也晚了。若赶紧往回折,意味着还需经过涂山。芜君的女儿逃婚远走,那地方定已沿途遍布眼目,说不准路旁哪一株花精草怪为抢个头功,都会前去通风报信。一旦行踪暴露被捉回,可谓前功尽弃。
眼看天劫将至,西去东至,原都没什么要紧,只是难过与哥哥在须弥谷的最后一面,竟成了此生诀别。
这么满怀惆怅地信马由缰胡乱晃荡,不觉钻进一片婆娑翠林。青苍的藤蔓蜿蜒,树干粗壮、高达万丈,根深叶茂,浓枝繁密。此些树我却是认得的,名唤“怀其叶”,叶脉赤红,花盏透明,在暗夜会发出淡淡白光,可用来占卜。然而,夕开朝落,从不与日争辉。果实成熟则为郁紫色,食之能见梦兆吉凶。
月光下一望无际的花海璀璨扶疏,无比诱人。闪亮的草叶缀着露水,泛起千层细浪,宛如波光粼粼的寒潭。林子很大,越走越深,从哪个方向来的早已记不清。光线也随枝叶的纵横交叠越发黯淡,变成了墨色,反倒衬得那花盏朵朵晶莹,星火流萤般剔透。
忽地一阵熏风过处,将悬然欲坠的怀其叶花纷纷摇落枝头,似繁星漫洒,拂了一身还满。禁不住玩心大起,在那些闪烁的落花堆里打了好几个滚,清香四溢,飞溅出的汁液沾染鼻尖,微凉甜润得很。忽觉背心生疼,似硌着个什么浑圆坚硬的物事,又不像石头有棱有角。回身扒拉出来细看,却是枚通体郁紫的果实,想是被方才那阵微风同繁花一同扫落。
怀其叶果成熟后都包裹着寸许厚的壳子,从那么高的梢头坠地也完好如初。因从未亲眼得见,难免生出几分好奇,拿在手里欲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