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吃得那样艰难痛苦，他明白了，眼不是梦，是现实。

    他没有家了。

    这顿饭他吃得迅速，感觉却无比漫长，好容易最后一菜，韩东篱唤店家结帐，带他更往城外去。

    两人走了几里，刻意行到偏僻小路，韩一未开发问便一阵反胃，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胃里未及消化的食物连胆汁全呕了来。

    韩东篱默默替他抚背，但那点摩擦热不了他一分冷似一分的身子。

    过了那场泄尽气力的呕吐，韩一盯着身黄土，想起从这偏僻处到城内的格尔斡家有段路程，平日无论如何，要不了半天工夫便走到。从而后，那段路成了他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永生永世都无法走到尽头。

    他抬起头，泪流满面转向韩东篱。

    师父，怎回事？

    韩东篱扶他坐定，道：你走后，有一日，皇上呸，那狗东西召你两位阿父进宫，对你赛马会上表现赞不绝，说但愿将来太子大了，也像你这般伶俐懂应变。他又说不但他中意你，十一公主也看上你，决意为你赐婚。

    韩一怔住，随即明白，十一公主准是向天德帝求赐婚事。

    他喃喃道：但我是平民桑金从来没有公主嫁平民的例子。

    韩东篱道：你阿父亦是以这等理由婉转推辞，狗东西反倒乐了，更加执意结这门亲事。他要你回京后，多和公主双入对，教众人知晓你彼此有情，他再顺水推舟旨赐婚。你阿父归家和我商议，我猜度狗东西相中你，兴许正因为格尔斡家乃是平民。

    他又道：十一公主再过几年便当嫁人了，她是先帝之女、上之侄，又是旺国福星，这等身分不嫁显要宗子之流说不过去。狗东西兴许猜忌这些大族会利用公主福星身分生事。若不让她嫁，先帝暴毙，狗东西嫌疑甚重，这些年他卖力撇清，十分优待公主，也不好反在婚姻大事上教她孤身终老。公主一心嫁你，解了狗东西的难题。他顺从公主意思赐婚，全了他对她百依百顺的声名，二来格尔斡家平民百姓，虽则富敌国，但权势不及高门大族，且行事收敛，顺随朝廷，易于掌控。公主嫁你，称心快意，生活优渥，又无教格尔斡家利用之忧。

    韩一听到此处，更加不解，既然他有意赐婚，何以又反目？

    韩东篱摇头，不知道。狗东西白日里要你阿父暗中张罗亲事，当日黄昏便改腔了，宫里太监上门宣旨，怪罪格尔斡家心怀不轨，蛊惑宗室，赐逼你家人饮鸩尽。狗东西对格尔斡家抄家灭族。

    韩一双眸充满血丝，杀意毕露。

    来到这僻处的路上，他便纳闷不已。他家奉公守法，绝无犯十恶大罪，若是犯其他罪愆，也决计是无心之过，并

    且不到罪无恕的地步，他家在官商两道广结善缘，宫中有小国师等人脉，也敲边鼓救上一救，至拖一拖行刑时日，断不至于短短数日便家破人亡，落到曝尸城墙的地步。

    如答案揭晓了，天德帝翻脸如翻书，手便雷厉风行要结果他全家，他家完全措手不及。

    韩东篱道：太监催逼甚急，你阿父大抵掂量抗旨是死，遵旨也是死，便制伏太监，打哨纠集家丁，要带着你母亲和弟弟突围城。

    格尔斡家养了数百名青壮家丁，平日秘密修习武艺，训练有素，抄家灭族那日事发猝然，无法周全准备，但好过坐以待毙。

    你阿父杀退狗东西派来的官军，但远处马蹄响动急大，援兵不久将至。眼看时间紧迫，我一行人上马要走，你母亲教一个不知打哪冒的军士捉住。那军士刀架她颈间，喝令你阿父放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杀人。

    韩东篱话声一顿，道：你阿父要放刀子，你母亲见状，喊声快走，就着那军士的刀刃刎。

    韩一热泪急流而，模糊了视线。

    你大小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