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外的空气并未能恢复我原有的健康。我本来就衰弱无力,现在更衰弱了。我连牛奶都消化不了,只好停止饮用。当时正流行着用泉水治病的方法,于是我就试行起泉水疗法来,但我运用得很不得当,以致这种疗法不但未能治好我的病,反倒几乎送了我的命。我每天早晨一起床,就拿着一个大杯子到泉边去,我一边散步一边喝,一直喝了两大瓶泉水。我每顿饭后的酒也完全停止了。我所喝的水和绝大多数的山水差不多,有些硬,不好消化。简单说,不到两个月我就把一向很健全的胃完全弄坏了,吃什么也不能消化,我确信再也没有痊愈的希望了。与此同时,我又突然得了一种病,不论就病的本身来说,还是就它那一直影响我一生的后果来说,都是很奇特的。
有一天早晨,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并不比往日坏,但当我正在移动一个小桌子的时候,突然觉得全身发生了一种几乎不可理解的震动。我想最好把这种变化比作血液中起了一阵暴风,它立刻袭击到我全身。我的动脉跳动得非常激烈,我不仅感觉到跳动,甚至还听得到跳动的声音,特别是颈部动脉的跳动。此外,两个耳朵嗡嗡直响,这种嗡嗡声包括三个甚至四个声音:粗而低沉的声音,较为清晰的好象潺潺流水的声音,尖细的哨音,最后则是我刚才说的那种跳动声;我不必按我的脉搏或用手摸我的身体,就能毫不困难地数出跳动的次数。我耳朵里的这种响声是那样厉害,以致使我失去了以前那种锐敏的听觉,我虽然没有完全变成聋子,但是从那以后,我的听觉迟钝了。
我的惊慌和恐怖是可以想见的。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就躺到了床上。医生也请来了。我颤抖着向他叙述了我的情况,我说我是治不好了。我相信医生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仍然尽了他的职责。他向我罗哩罗嗦地说了许多道理,可是我连一句也没听懂;接着,他便按照他的高明理论开始在我这“不值钱的身体上”采用他的那种医疗法。这种疗法令人难以忍受和感到恶心,而且效果甚微,不久我就厌倦了。过了几个星期,我看病情既不见好,也未恶化,就不顾脉搏的跳动和嗡鸣,索性离开了病床,恢复了我日常的生活。从那以后,也就是说三十年来,这种毛病一分钟也没有离开过我。
在这之前,我是一个很能睡觉的人。有了这种病以后,我就开始失眠,于是我确信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这种想法使我暂时不再为治病的事操心。既然我的生命不能延长,我便决定要尽量利用我还活在世上的那点时间。由于大自然的特殊恩施,即是在这种极不幸的情况下,我那得天独厚的体质居然免除了我在生理上所应受到的痛苦。我虽然厌恶这些声音,却并不为它感到苦恼;而且,除了夜间失眠和经常感到气短外,这种声音并未给我的日常生活带来任何不便;就是我那感觉气短的毛病,也没有发展到气喘的程度,只是在我要跑路或动作稍微紧张的时候显得厉害一点而已。
这种本应毁灭我的身体的病症,只是消灭了我的激情,我每天都为这种病在我的精神上所产生的良好效果而感谢上天。我可以率直地说,我只是在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死人以后,才开始活着。只是到了这时,我才对我要离开的事物予以应有的重视,开始把我的心思用在一些比较高尚的事情上,就好象我要把早该应尽的、而我至今一直不曾注意到的义务提前完成似的。我常常以自己的方式来理解宗教,但我从来没有完全离开宗教,因此,我没有怎样费力就又转向了宗教。这个问题,在许多人看来是那样枯燥无味,而在那些认为宗教可以给人以安慰和希望的人们看来,则是那样趣味盎然。在这个问题上,妈妈对我的教导比所有的神学家对我的教导都更有益。
她对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对于宗教当然也不例外。这套看法是由一些极不相同的观念——其中有的非常正确,有的非常荒谬——以及一些与她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