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①跋
。子 恺君便在影子上着了颜色—若根据平伯君的话推演起来,子恺君可说是厚其所薄了。影子 上着了颜色,确乎格外分明—我们不但能用我们的心眼看见平伯君的梦,更能用我们的肉 眼看见那些梦,于是更摇动了平伯君以外的我们的风魔了的眷念了。而梦的颜色加添了梦的 滋味;便是平伯君自己,因这一画啊,只怕也要重落到那闷人的,腻腻的惆怅之中而难以自 解了!至于我,我呢,在这双美之前,只能重复我的那句老话:“我的光荣啊,我若有光荣 啊!”
我的儿时现在真只剩下“薄薄的影”。我的“忆的路”几乎是直如矢的;像被大水洗了 一般,寂寞到可惊的程度!这大约因巍我的儿时实在太单调了;沙漠般展伸着,自然没有我 的“依恋”回翔的余地了。平伯君有他的好时光,而以不能重行占领为恨;我是并没有好时 光,说不上占领,我的空虚之感是两重的!但人生毕竟是可以相通的;平伯君诉给我们他的 “儿时”,子恺君又画出了它的轮廓,我们深深领受的时候,就当是我们自己所有的好了。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岂止“感情聊胜无”呢?培根说:“读书使人充实”; 在另一意义上,你容我说吧,这本小小的书确已使我充实了!
1924年8月17日,温州。
(原载《我们的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