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子脚下(1)
此找到一条通向他的目标的光明大道。
几个小孩子看老爹有了喜脸,也活蹦乱跳起来,小五的屁股也忘了疼,扯着胡胡李的衣袖撒娇。这条巷道和大城县城的那儿条大路模样差不多,两边隔三差五有一个店铺,铺面不大,从路上走过时看到的货物好像也不太时新,屋子里阴森森的衬得杂货灰扑扑地像是落了一层灰。店老板也无精打采的像刚睡完觉没有洗脸。路是用整块的大青石板铺成,由此也可看出京城和小地方确实不一样。然而说quot;整块quot;只是根据对过去推测而来,眼下似乎不能叫石板,而该叫碎石块,且不说石板已然裂成半截青砖大小、形态各异的小石块,就这些小石块上都密密麻麻全是年长日久、雨刷人走弄出来的quot;麻坑quot;。路两旁大多是住户,门楣应该都不算高,一个个小朱漆门紧闭着,偶而泄出一两串喧哗之声,却也是隐约可辩,不太明晰。路两边各有一道臭水沟,沟里水呈黑色,也并不全都是水,菜叶子,破鞋头,烂袜子,睁着眼睛的甲鱼头等等应有尽有。路面上也有水,quot;麻坑quot;里星星点点积着,湿湿的连成一片黑青。
胡胡李这回是信马由缰,胜似闲庭信步。几个小孩子看到啥稀奇古怪的东西便拉他过去看,他看到有啥好玩东西也招呼小孩子看。他自己也像小孩子一样呵呵地笑,聚精会神地看,看个没完。爷儿六个一路上你追我赶,嘻嘻哈哈地边笑边跑,路上经过的人瞅着他们,有几个人不自觉地微笑出声,但那笑声中分明是赞赏而不是嘲弄。独轮车此刻在曹氏手里,她推着车落在后面慢慢地走,胡胡李时不时从几个孩子堆里回一下头,伸出舌头扮个怪模怪样的鬼脸,逗得她捂着嘴直笑。
丁字路口朝西拐的路口有几家皮货店,看样子生意还可以,店里一律大声嚷着,是老板在和天南海北的买主谈生意。
皮货店外的墙根下摆着许多浅底高架的挑子,挑子上挂着一撮搓好的麻绳和一串串各形各色的皮角碎片。一个匠人正坐在小马扎上,神情专注地穿针引线,他在补一个皮靴。其他的挑子房边都摆着马扎,却不见人。几个孩子躲到一家皮货店的门背后听一个南方人和老板面红耳赤地争着价钱,南方人个子矮小,嗓门却不小,叽哩咕噜地叫,嘴巴里像衔了根稻草,话说得含糊不清。老板此刻显然是掌握着主动权,不愠不火,面含微笑,好像是他也听不大懂南方人的话,好长时间才慢语轻声地夹里一句。南方人却像是一只竖着冠子的公鸡,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直飞。几个小家伙躲在门后听得叽叽呱呱地笑,边笑边向老爹挤眉弄眼、招手,想让他也过来看热闹。
胡胡李这工夫已经找到事儿了,他蹲在那个匠人旁边看他补靴子。匠人起初并不理会,埋了头只顾眼急手快地干自己的活计。等那只靴子补好以后,匠人把它一下撂到旁边搁着的筐箩里,随手又拾起另一只,趁这当口抬头问了一句,话音里满是火药味,神情也极不耐烦:
quot;师傅,你补鞋吗?quot;
quot;不,我随便看看。quot;
胡胡李冲匠人满脸堆笑,和颜悦色地回答。匠人有四十岁光景,满脸胡子拉碴儿、黑不溜秋的,坐在马扎上块头显得不是很大,眼神里却掩饰不住有一股子凌厉的冷气。胡胡李听出他的口音像是山东人。因为直隶和京城本就接壤,京南二三百地的人说话除了方言中某些词汇外,大多数话和京城话所差无几,而匠人嘴里说出的话和王大哥到大城以后说的以山东话为底蕴的直隶话听起来简直一模一样,再说他那股子威猛劲恐怕除山东人外,也找不出来几个。匠人眼里露出的冷气哧得胡胡李心里忐忑,一听对方是山东人,就想以祖籍的关系套个近乎,因为quot;看看quot;倒不假,更重要的是胡胡李还有比看看更重要的目的。那知山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