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岁看大
。赵举人不然,据说他只是买了些红纸,蘸足浓墨龙飞凤舞地写了几百份请帖,这花了他一整天的工夫,写完之后赵家的仆役家丁除了两个比较见浑的在家呆着外,剩下的倾巢而出。那几天凡在路上碰见过赵家家丁的无一例外都这么叙述,说那些平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作威作福的赵家狗腿子们一色全累成了霜打的茄子,焉而八唧地在路上走,垂着个头,耷拉着两只手,嘴里还不停地唠叨,quot;什么府什么老爷……什么村什么员外quot;。那模样不像是送庆寿的请帖,例像是送报丧的讣告。赵家一家大小只送请帖就送了半个多月,然后那帮送过请帖的家丁领了赏钱美滋滋地呆一边去了。歇足歇够的那两位被推到了第一线。赵府在村口搭了个凉棚,凉棚下面日夜坐着傻等的就是这两位仁兄。两位的眼睛尖锐程度也是赵家所有家丁中数得着的,四只眼睛瞪圆了,别说是个人,一只苍蝇飞过去二位都能说出来是公是母。那些天凡是经小赵庄的,只要衣服质地稍好点儿,二位立马就飞也似地迎上去招呼:quot;诸位爷可是到赵府祝寿吗?quot;也真是,那里边十有八九是去赵府,赵府这个凉棚摆到戏班子扎台那一天,赵举人躺在床上将这几天的寿礼在脑袋里过了一遍,除去请客吃饭请戏班子等等一应杂七杂八花销,赵家能净落下八千两银子。这些消息是从曹氏之口传到胡胡李耳朵里去的,曹氏回了一趟娘家,说她娘家一个远房堂哥在赵家干事,那几天往南皮跑了一趟,回来后赚了一两银子的赏钱。曹氏的语气中不无羡慕和妒忌。这没有什么奇怪的,见了钱眼不开的人这世上不会没有,但也不会太多。胡胡李心里头也蛮不是味,曹氏嫁进李家有五六年了,别说新衣服,连干净衣服都没有一件,一家老小的花销压缩的紧紧的,到头来年底一算还攒不够一两碎银。人与人之间有些时候确实不能比,有些人脸朝黄土背朝天踢腾一辈子,一口气咽下去就被人抬着扔乱葬岗子了,有些人从小到老就不知道干粗活的人手上为什么会长厚厚的老茧,却是天天大鱼大肉,花天酒地,富贵逍遥,胡胡李想不通。王大哥在世时候曾经给他讲过一个词是quot;官逼民反quot;,说不管历朝历代哪个皇帝,凡是聪明一些的,都不敢太惹火老百姓,文武大臣哪怕他一家一家地诛连九族,杀干杀尽,杀得血流成河,只要别让老百姓活不下去,这一朝的江山就能坐稳。老百姓要的真是不多,给他一口饭吃,即使能吃个六七成饱,他就不会想着杀官造反。当时胡胡李听到这些时热血沸腾,真想冲出去站在子牙河边去吼一遍,像说评书里说的燕人张翼德一样,吼得子牙河无风三尺浪,河水倒流。现在想想就只有苦笑了,妻子老小一大群的都靠他的一双手养活,他自己一出事就是全家的灾难。这些年他自认改变了不少,学会了忍辱负重,虽然有时候麻木得连自己都难以相信,做出那样奴须卑膝的事情的会是自己,但他还是麻木地承认了,他需要的不是刚过继给四叔时的快意恩仇,而是尽量避免是非,平平安安地活一辈子。
胡胡李想了很多,最后静下心神考虑了一番,决定趁赵家大会的当儿去给曹氏扯块洋布,做一身像样的衣服,他几乎就没有半点犹豫就决定带小灵杰去。小家伙很有灵气,让他也长长见识,学点精细,指不定以后那天就用上了。
赵家三天大会的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胡胡李就不声不响起了床,小灵杰还睡得正香,胡胡李轻手轻脚地走到曹氏床前,从一拉溜五个光腚小家伙中把小灵杰抱起来,又轻手轻脚地来到院里,才把小家伙唤醒。
小家伙醒了后看见自己被爸爸抱在怀里,妈妈和四人兄弟都不在身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不说话。胡胡李压低声音给小家伙说:
quot;小杰,爹带你去看戏,去不去?quot;
小家伙虽说刚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