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名)回到京师,考取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在这里,她结识了前来兼课的周树人。学潮发生之前,思想活跃的许广平就与她所信赖的周先生开始通信了。此时,师生信札往还已经频繁而亲昵了——先生已忘却师道尊严而称学生为“广平仁兄”,许姑娘则极为放肆地称比自己大十八岁的老师为“嫩棣棣”了!棣棣即弟弟,弟弟还是嫩的,两人真是没大没小了!她原本是有恋人的,是老家的一位表亲,但竟被她传染上猩红热后不治身亡!初恋的创痛想必深深影响了她的婚姻日程,所以,认识鲁迅之前,她还是一位“大龄未婚妇女”——年已二十五岁矣!而且,她也去过周先生的家,见过师母朱安,一个被旧传统所驯服的小脚大妈。
更危言耸听的说法是,周树人在部里待了十四载,已不满足继续做他的小官僚了,投身风潮乃图谋女师大的校长位子!——出版于20世纪40年代的书籍《关于鲁迅》中即有此一说。
没有人断言鲁迅是否因私情而影响了自己的公正立场,但谁又能否定“朕也是人”这个最普通的道理呢?由于鲁迅已是公认的新文化运动的主将,是受到各校学生们爱戴的思想导师,所以他们几人的加盟极大地鼓舞了闹事学生们的抗争劲头。如此一来,章士钊“整顿学风”的理想也就遭遇到了始料未及的阻击,并因对手在共和国时代被毛泽东奉为“第一等的圣人”而使自己惹上了终生的骂名。
颇为巧合的是,章士钊与周树人同庚,这一年都是四十四岁,都是不再冲动的年龄了。
章士钊理所当然地支持了杨女士,杨遂在警察的簇拥下重返学校,公告解散参与闹事的四个班,封闭校门。消息传出,京城各校学生联合会在报纸上遍发启事,直指章士钊“摧残教育,压迫爱国运动”,并“否认章贼为教长”,发誓要“以最严厉之手段驱之下野”!矛盾焦点已经不是那个倒霉的女校长而是章总长了。
章士钊就是这个时候——8月4日——出现在这所院子里的。
说起来,章士钊来得晚了。
那天,我离开该校后,不知不觉顺着学校的东墙向北走去。那条小巷叫参政胡同,因住过时任参政会议长的王揖唐而得名。不承想只几十米,就是一条横街,抬头看路牌,我不禁大吃一惊——教育街!
教育街即北洋时代的教育部街,章士钊和周树人上班的单位就在这条街上。北洋时代的教育部,沿用的是清代学部的房舍,最初为某亲王的府第。站在街口,往东一看,即见到了一座十分完整的古建筑。
我赶紧趋前,见是一座完全新建的仿古大门,门上有雕梁画栋的门楼,与中南海正门新华门相仿,煞是壮丽!门卫是灰衣保安,颇像机关重地,但门口处却悬着一块大大的木牌子:中国人民解放军武装警察部队招待所。
既是招待客人之地,我这不“住”之客便目中无人地直入门内。
门内是个很大的院子,停满红色字母“J”(武警)打头的车牌的各色轿车。大院东和北全是新建的大楼,北边那座用最时尚的建筑材料堆砌的巨厦前面,还真的保留了一排二层的清式楼房,看样子也是新修过的。这便是旧教育部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座办公室了,是章士钊还是鲁迅曾在那座小楼上办公呢?
武警招待所大门迤东,是一座更像王府大门的“广亮大门”,也有人在守门。门外有“西城区文物保护单位”的橘色铁牌,门内有“北京市饮食学校实习基地”的铜牌。显然,这是当年王府的正门,而现在,成了武警招待所的厨房所在。
从教育部到女师大,不足百米,章部长何至于事发不可收拾时才赶到现场?是他掌管两部(还有司法部)无暇分身,还是他相信尘埃自会落定,无须庸人自扰?要不,就是他官气十足不肯迈步?
倒是方便了鲁迅先生,一抬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