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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
韩燕来生涩地机械地作了回答。
肖部长说:“去东北是因为他父亲牺牲了避难而去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这段历史无须重新调查,由我负责任。”
支部书记看了大家的表情之后,他说:“大家如没有新的意见,叫申请入党人表示意见吧!”
韩燕来精神过于紧张,没听出是让他说话。他的眼睛死盯着煤油灯,仿佛人们批评和讨论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但他没有丝毫的胡思乱想,他正集中了全部精神和智慧,用人类道德中最高的标准——共产主义者的尺子来衡量他二十年的过往生活;用兴奋又惶恐的心情度过他生命中最严肃的时刻。
当支部书记再次要他表示态度时,他吃惊地扫了大家一眼,拿袖子抹掉他头上冒出的豆粒般的汗珠,结结巴巴地回答说:
“我……我没啥说的。我同……同意大家同志给我提的……只要吸收了我……”他本想当着大伙表示他的决心,可是,咽喉里有一块东西梗着,脑子嗡嗡直响,耳朵眼里吱吱乱叫,上下嘴唇象有人给抹了鳔胶了。他真想抡起拳头来捶自己一顿,正在对自己痛恨不已的时候,瞥见支部书记嘴唇动了动。周围的人突然都举起手来。他凝望着大家的手,凝望着大家对他流盼过来的热情的祝贺脸色。他懂得全体举手是通过了什么,一时耳不蝉鸣,头不嗡响,喉咙里那块东西也立刻消化了。只是胸中非常激动,激动的如同波涛汹涌、万马奔腾,大家投来的笑容,他试想回答一笑,不知怎的一阵心酸,鼻孔发辣,他的热泪夺眶而出了。
会散了,支委们背上东西追赶已经出发的部队。肖部长留下来,他舍不得离开杨晓冬。总想同他再多呆一会,能谈点工作也好,谈点生活也好,即使什么都谈不出来,在一块多坐一会也觉着痛快。他的警卫员鉴于情况紧张,跟他怀着相反的心情,牵了他那匹马在宿舍外面故意走来走去,马蹄咚咚响,响声击着肖部长的心,使他越来越加心烦,终于立起身攥住杨晓冬的手,没有什么伦次地说:
“本想多留你们几天,这样不凑巧……工作就是那样啦,吭!要带的东西都带好,出根据地再换衣服。你已经受过吃不上饭的威胁了,可别丢掉那两个黄戒指。时间这个东西真怪,有时候白白浪费掉,有时候它既不等人也不饶人。嗐!不早啦,你们快上路吧,路上多加小心,回到省城加紧工作,配合边区的反‘扫荡’,搞出点名堂来,我等候听你们的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