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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第十一章
一
黎明前,屋里黑洞洞的,小燕儿下了床,踮着脚尖走到炕沿前,才要轻轻说声起床,就见杨晓冬和韩燕来同时翻身坐起来。时间不大,他们把出门应穿应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杨晓冬对小燕耳语说:“你到医院告诉她,在我们离城期间,哪里也不要去。你们都得提高警惕,防备敌人的阴谋诡计。特别是周伯伯,要他说话办事多留神,别露出我们进山的马脚来。”小燕答应着,先开开门,到院里听了听,又从大门缝向外瞧了瞧,然后轻开大门送他们出去。
天亮时,他们平安出了西门。按照预定计划,先到邢大婶家,再了解一下封锁沟外面的情况。
太阳刚露头,金黄色的光线照射在小茶馆的屋顶上,看着非常醒眼。茶馆门口贴着鲜红春联,门楣横挂五彩缤纷的花纸,悬在竿头的笊篱上,也更换了一块簇新红布。
韩燕来才要领杨晓冬进门,正好邢大婶从外面买菜回来。她拎着柳条篮子,里面装满白豆腐青萝卜黄豆嘴,还有不大的一块猪肉。她会用这些材料做成廉价的合菜,专卖给穷哥儿们喝茶就烧饼。瞧见韩燕来,她笑着朝家里让,他们跟她进了茶馆。盘着高灶的外间,东西放的很乱,中间邢大叔没起来,再朝里还有个小套间,可以放两张单人床,邢大婶把客人们让到套间里。
韩燕来介绍说:“这位是我盟叔,俺俩打算搭伙到沟外边跑点小生意。因为不了解沟外情况,想跟大婶这儿来打听打听。”
邢大婶见韩燕来连杨晓冬个名姓都没介绍,心里有点不痛快。她说:“打听什么呀,不论沟里沟外,都紧的很,光为跑个小买卖,何苦贪这么大凶险呢?”
杨晓冬看懂她的心思,插口说:“我姓杨,燕来是我的盟侄,我们先到这里来,就是相信你老人家,托靠你给咱们拿点主意。”
邢大婶爱吃好话,立时乐了,话也变的谦虚了:“这年月哪有准头,既有要紧的事,我看是走一步说一步,干脆你们多花点钱,到西关大街坐汽车,先混出卡口和封锁沟去。
……”
按照邢大婶说的,他们到了汽车站。杨晓冬发现这是原来的民生职业学校。教室被拆改成车房,传达室改成售票室,买票的在售票室的小窗口外面排了很长的队。右面,原来学校的体育场里,爬着十几部十轮大卡车。靠墙角有两部车在发动,因为天冷烧木柴,发动不好,冒着团团呛人的浓烟。
韩燕来才要排队买票,看见一个穿呢料衣服的日本人从票房里出来,后跟一个满身油垢的中国司机,他们走到冒烟的汽车跟前。司机上了车,他喊:“定时班车,因故停开了,这辆卡车临时开往马驹桥,有愿意去的,上了车再买票。”听到这句话,排队的人们一窝蜂赶来,争抢上车。
马驹桥离城三十里,方向靠西北,距杨晓冬他们接头的地点比城里并不近多少,好处是脱开了城关岗卡的封锁。杨晓冬同韩燕来商量了一下,也抢上了这部车。
八点,车开了。汽车破,车厢浅,道路糟,走起来悠悠晃晃,很有掉下去的危险。韩燕来站在外首脚刺住车,竭力用身体挡住杨晓冬,杨晓冬担心韩燕来站不稳,双手扳住他的肩膀,车在颠簸摇荡中前进。
汽车经过商业区,钻过西下关的黑暗地洞,未受任何检查开出封沟卡口。一出郊区,道路更加不平,旅客前仆后仰,摇撼的肠肚阵痛。天阴沉着,西北风里夹杂着雪糁,打的人脸生疼。节令是春天,在敌占区感觉不到一点春意。唯有汽车大摇大摆地开过沿途所有炮楼,使杨晓冬他们感到很轻快。
上午九点钟,车开到马驹桥。马驹桥是个近千户的集镇,敌人设立了一整套的军警宪特基层组织。由于这部车是省城开来的,盘查手续很松,韩燕来在前面刚掏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