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齐俗训
神;钳且得了道后便升上昆仑山成仙人;扁鹊靠着道来治病,造父凭着道来驾御车马,羿凭着道成了神射手,工靠着道成了能工巧匠。在这里,他们所做的具体事情各不相同,但得道用道是一致的。秉受了道而通晓万物事理的人,彼此间是不会产生矛盾和非议的,这就好像用同一个水塘的水来灌溉农田一样,所得到水源是相同的。现在屠宰牛而制作牛肉,有的做成酸的,有的做成甜的,煎熬烧烤,做出各种各样醇美之味,然而它们都出自于同一条牛。砍下楩楠豫樟,剖开加工,有的做成棺,有的做成柱,剖开锯断,做出各式各样的木器,然而它们都出自于同一树木这原料。所以百家的言论,旨趣相反,但合乎道理是一致的,这就好比丝竹金石各种乐器合奏乐曲,曲子和弹奏不管怎样变换,但它们都不可能脱离曲谱和乐曲本身。同样,伯乐、韩风、秦牙、管青,他们相马的方法各不相同,但了解马性是一致的。所以三皇五帝的法令典籍尽管有差异,但他们都得民心是一致的。所以商汤推翻夏朝以后则用夏朝的基本法规,武王推翻殷朝以后则用殷朝的基本法礼,夏桀和殷纣王用这些礼法导致灭亡,而商汤和武王则凭着这些礼法治理好了天下。所以有了各种雕刻的工具,没有优秀的工匠来用它处理木材,还是白搭;有了各种冶炼铸造的设备,没有灵巧的工匠来用它铸炼金属,还是不行。屠牛吐一早晨宰杀九头牛,可是他的刀还是能锋利得可以剃下毛发;庖丁的刀用了十九年,可是刀刃还像刚开过口的新刀一样。这是为什么呢?这是由于他们掌握牛体骨骼的规律,使用刀时根本不会碰到骨节,游刃有余。至于那些规矩钩绳,只是发挥技巧的工具,而它们本身并不会产生技巧。所以说,瑟如果没有弦,即使是师文这样的高明乐师也不可能弹出乐曲来;但如果光有瑟弦,又不能使人悲伤。所以,瑟和弦只是弹奏悲曲的工具,但它们本身并不能产生悲曲。高明的工匠制造各种机械,其中有明暗机关,错综连通,进入到神奇莫测的境地,运用心神和手的配合来使用工具,根本不须用眼睛去接触具体物件,这种出神入化的技巧就是父子相传也是不可能的。盲乐师靠想象观察事物,运用乐舞的形式来表达它们的神态,配合乐曲的节奏,这种出神入化的技术,即使做兄长的也无法传授给弟弟。现在一般人都用水准仪器来测准水平,用墨绳来测定直线,如果不使用这些仪器来测平取直,这就不是人人都会的技术了。所以叩击宫音而另一只的宫弦也就随之应和起来,叩击角音而另一只的角弦也就随着应和起来,这是同音律应和的现象。如果改调成一种与宫、商、角、徵、羽不相对应的音调,当弹奏起这种音调时,另外的同一音调的弦照样会产生应和现象,其中的奥妙道理是无法用言语传授的。所以说虚静的精神是形体的主宰,而一旦进入到这种静寂的状态,那就什么细微的声音都能感知。
天下是非没有固定的标准,世人各自以自己的是当成是,把自己的非当成非。他们所认为的是与非各不相同,都以自己为是而以别人为非。由此看来,事情符合自己心意的就是是,这是未必是真正的是;事情不合自己心意的就是非,这非未必是真正的非。所以,追求是(正确)的人,不真是在追求真理,而只不过是在找符合自己意思的东西;寻找非(错误)的人,不真是在剔除错误,而只不过是在排除违逆自己心意的东西。所以说,违逆自己心意的,就不一定不符合别人的心意;符合自己心意的,就不一定不遭世俗所非难。最正确的是是不存有错误的,最荒谬的非是无正确可言的,这才是真正的是与非。如果是在此是对的,而在彼则是非的;如果非在此是错的,而在彼则是是的,这就叫或是或非,是非相对。这种是与非,只适用于一隅、部分;而真正的是与非则适用于整个宇宙。现在我想选择对的(是)来遵循保持它,确定错的(非)来避开它,可又不知道世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