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丹桂园消闲观戏剧 番菜馆赴约会伶人
了,觉得不好意思,一时回不出口。阿金在旁代答道:“晓得哉,去回覆唔笃黄老板,明朝五六点钟,准其算数来末哉。”茶房答应了几个“是”,自去回覆月山,不须细表。仍说黛玉因此事成功,甚为得意,又暗赞月山细心,断不至走漏风声,别有后患。那知俗语有两句话说得极好,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时黛玉那里想得到?惟有一心一意要与月山姘识,即使冒险而行,也有些顾不得了。你想这样的淫妇可恨不可恨?可杀不可杀?杨四待他不薄,件件都肯依他,有得穿,有得吃,有得用,没一样不称他的心,只欠缺些枕席上的工夫,怕他夜夜缠扰,略略与他疏淡了些。其实一月之中,未尝不应酬他数次,他即怨恨万分,背着杨四,要做那不端之事,口口声声只说杨四薄情,不说自己无情。所以我做书的深恶痛嫉,把他比作“九尾狐”,可不是冤枉了。不然,从前有个自称“老上海”的,做成一部三十年上海北里之怪历史,偏要改名叫做“胡宝玉”,其中毫无情节,单把胡宝玉比来比去,其实本传只有一小段,阅之令人生厌,又用了许多文法,有什么趣味呢?故我另编一部,演成白话,将他实事细细描写出来。虽不免有些点缀牵合而成,譬如做一本戏,除去了管弦锣鼓,如何做得成功?纵使勉强唱了几出,也与村歌野讴一般,只怕没有人肯出钱,去听这样的戏了。
闲话少叙。此时黛玉与阿金二人看月山做过了戏,仍然坐车回去。到了家中,见杨四走进房来问道:“你夜夜去看戏,怎么看不厌的,莫非新到了好角色吗?”黛玉冷疏疏的答道:“是难得到我房里格,奴一干子呒心想,只好去看看戏,消消闲,终勿能管奴勒海。”杨四道:“我并不是管你,不过问问你罢了,难道问差了吗?”黛玉道:“也来问奴,奴也勿来问。走格阳关路,奴走奴格独木桥。是有人陪伴,勿比奴冷清清,单怨自家格苦命。故歇看几本戏,也教呒法。查三问四,奴勿见得去偷人格;就是偷人,只好算害奴格,奴总勿差勒海。自家去想想看!”这几句话,把杨四气得无言可答,呆呆的坐了一回,暗想:“黛玉已变心肠,如今天天出外看戏,其中必有缘故。但未得他的把柄,我且暂时忍耐,留神察看便了。”所以强作笑容,说道:“你不要这样多心,我因为身子不好,故尔不来陪伴你,你怎么说几句话呢?”黛玉并不回答,卸妆已毕,自到床上去睡了。
杨四觉得没趣,要想走出房去,到别处去睡觉,忽然转了一个念头:“或者他尚未变心,只因一时气愤,说出这话,也未可知。我既在此,权且住宿一宵,慢慢试探,不要将事决裂,反为不美。”想定主意,把长衫宽下,在黛玉外床睡了。可见杨四并未心冷,实是黛玉不好,为贪淫欲,终嫌杨四不济,难尽云雨之欢。究竟黛玉是个贱娼,比不得人家夫妇,做妻子的无不怜惜丈夫,怎肯把丈夫斫丧了身子?若黛玉则不然,即使杨四死了,我不妨再嫁别人。存了这片心肠,还要顾怜什么丈夫呢?况现在黛玉心里只在月山身上,所以杨四上床来睡,他终不瞅不睬,朝着里床假寐。杨四落得适意,也不去叫他,直睡到日上纱窗,遂即起身去了。
黛玉初时假睡,后来真已睡熟,及至一觉醒转,见杨四已去,他又睡了片刻,方始起身梳洗。阿金道:“老爷去仔歇哉,听说朋友请去吃早饭格。倪今朝吃仔饭,阿到静安寺、申园、味莼园去白相佬?白相到五点钟,难末到格搭去阿好?勿然,等到下昼里出去,别人说起来,看戏末忒早,倒要问倪啥场化去格。”黛玉听了,甚是合意,即吩咐叫了马车,在门前伺候。一到十二点钟,用过午餐,遂同阿金上车,直到申园去吃了一回茶,又至味莼园坐了片时,挨延到四下多钟,方向金隆番菜馆来。顺便兜了一个圈子,及至到金隆门前停车,已敲过五下钟了。
阿金搀了黛玉,走将进去,早有西崽引领上楼。那西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