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飞诗句七字成谶语 怨配偶一旦起淫心
维忠道:“你自己要笑,干我甚事?你要怪装烟不好的。”新宝道:“柳老咬人,请大家论论看,倒底是啥人勿好介?”维忠道:“我不像你,身上多一张嘴,夜夜要咬人的。”新宝听了,立起身来,伸手过去要撕维忠的嘴,幸被道卿拉开,说道:“看我面上,饶了他罢。”新宝方才缩手,坐了下去。杨四道:“好了好了,闹了许久,梅兄的诗句可曾想着没有?”道卿道:“早已想着,被他们一闹,我又忘怀了。四兄不用性急,待我再想一想,当即交卷。”道卿等那边赛玉唱过一只小曲,然后饮干令杯,念道:
一片冰心在玉壶。
士诚接令,遂即饮了一杯,念道:笑倚东窗白玉床。芸帆听了道:“又挨着我说了。”把酒饮毕,念道:
落梅声里玉关心。
念毕,向雨泉说道:“要请教雨泉兄了。”雨泉是读过书、做过诗的,叫他念一句诗并不甚难,故饮了一杯酒,念道:
十月梅花破寒玉。
雨泉念过之后,芷泉道:“我们十二人都已轮到,这句飞到四兄,即请四兄念一句收令罢。”杨四答应,想了好一回,慢慢的将酒饮尽道:
梦断凉云碧玉箫。
杨四收令,众人公贺了一杯,并不留意。惟芷泉听了这句诗,甚不吉利,好好“碧玉箫”上面加着“梦断凉云”四字,就觉得凄凉异常。况此句极其生僻,并非唐宋时的诗,乃元人萨都剌所作,何以杨四偏偏想得到呢?再者“玉”字的诗句甚多,如“玉人何处教吹箫”、“月明何处玉人箫”等句,都是眼前极熟的,他倒不说,翻说那极生僻、极不吉利之句,只怕后日分离,应了诗中谶语。可见芷泉识见高超,暗暗早已料着。且芷泉一双眸子比风鉴者尤其利害,起初见了黛玉,已知他是个淫贱尤物,今番又因杨四诗句,决他将来不能终局,但未便与杨四说穿,却故意的问道:“四兄收令这句诗,甚是生僻,怎么四兄竟想得到呢?”杨四道:“我不晓得这句来历,不过在册页上见来的。因此刻一时想不出别句,故将这句说了出来;及至说过,又想着好几句,均是眼前极熟的,知道他的出处。若芷翁要问我这句,我就要出丑了。”维忠道:“你到且慢讲究考据,还是豁几回拳,爽快爽快罢。”杨四道:“悉随尊意。”于是两边席上各打了一个通关,大家俱有些醉意。
其时金赛玉已转到趋贤身旁,又唱了几声俞调。别的校书,如金文兰、吴慧珍、范彩霞、吕翠兰、张小宝、张纯卿、王莲航等七位先生已散去。还有几位,除赛玉外,都在黛玉那里,或与黛玉叙谈,问问嫁时情形,或与巧玲等诸姊妹调笑。为因日间转局尚少,不妨多坐一回,直到钟鸣四下,方各向客人告辞,一簇花蝴蝶纷纷去了。芷泉看左红玉、顾阿南、吴新宝、金赛玉等尽散,也起身向杨四等众人作别道:“我馆中尚有些事情没有办完,对不起,只得失陪了。”说罢,拱一拱手,带着月舫先去,不须细表。
仍说这里席上,大菜久已上齐,众人也吃不下了,有的加了一碗饭,有的饭也不吃,就此起身散席。黛玉那边亦然,各姊妹都手挽手,到园里去散步,只是冬天毫无景致,徒然吃两口西风罢了,故此仍旧回进里面。等候谦良用过了烟,天色已晚,大众出园上车。其中惟杨四、维忠、道卿、祥甫、雨泉、桂全、士诚都是三人一部,以外如芸帆、谦良却是一人独坐的,趋贤、武书各坐一部人力车。一时车如流水,马似游龙,滔滔滚滚,接接连连,一路甚是热闹。直到过了泥城桥,方各分道扬镳。
不言众人的车儿大半向福州路而去,单说杨四、黛玉回到家中,已是上灯过后。两人辛苦了一天,觉得疲乏异常,略略吃些稀饭,就此上床而睡。一宵已过。杨四终日坐在家里,并不出外散步,只伴着黛玉说话,一连半月有余。后来有几个朋友看他,方到街上去走走,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