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颠倒阴阳 深穷造化
大王就将巡山小妖寒透骨所报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阳大王听了道:“天地间有如此能人,要我们这阴阳何用?”阴大王道:“阴阳有用无用且慢论,但只说眼前,他去取金箍铁棒,就要来捣石匣,却怎生回避?”阳大王道:“他事事前知,实难回避。倒不如挨到天明,点起兵来与他大战一场。杀赢了他不消说,倘或失利,惟有躲到造化山,去求小主公解厄。”阴大王道:“想来并无别策,只得如此。”二大王商量定了,又叫取酒在大殿上同吃,单等天明点兵厮杀。
小行者打探的确,随飞回来现了形,与沙弥说知前事:“他说杀输了就要逃到造化山,去求他小主公解厄。你想,二人既有主公,一定是人家的奴才了。”沙弥道:“我听见人说,文武百官俱称皇帝是主公,难道文武百官都是奴才?又听得人说,巧者拙之奴。我想,天地间惟阴阳最巧,就叫他做奴才也不为过。”小行者笑道:“他又不是你的亲,你倒会替他解释。”沙弥道:“亲不亲,解不解,都不要紧,只是师父毕竟没个下落,却如何处?”小行者道:“且待明早杀他一个害怕,师父便自然有下落了。”又挨一会,只见红轮隐隐,天色微明,早听见山中炮声震地,金鼓喧阗。阴、阳二大王领了阖山兵将涌出山前,排成阵势来索战。你看阳大王怎生打扮,但见:
头上红云包裹,腰间锦带斜拖;绛袍金甲艳生波,三瓣枪尖出火。
烈烈威风难犯,蒸蒸热气谁何?生人不少杀人多,生杀之权惟我!
你看阴大王怎生打扮,但见:
枪摆梨花白雪,身凝冷铁寒冰,乌云铠甲迸金星,颔下虬髯硬挺。
吞噬心同饿虎,刁钻眼类饥鹰;青天白日现幽冥,撞着断根绝命。
阴、阳二大王齐到阵前,大声高叫道:“东来的和尚,你果有本事要在西方路上逞英雄,就该硬着头皮领受我二大王两枪,也算是个好汉;怎只私自推碑,暗暗通气,又半夜三更装神弄鬼,搅乱我们的安寝,该得何罪?快快来受死。”小行者听了,忙跳出山前来,骂道:“我把你这大胆无知的贼害气!你既晓得说此假王道的话儿,就不该暗设陷坑捉我师父与师弟去了。你若果然阴阳有准,祸福无差,就该知道我孙老爷是你活泼泼正脉主人公,怎不安心听命,倒去别人家做奴才?”阴、阳二大王听了,勃然大怒道:“谁是奴才?你这贼和尚纵有些儿灵窍,不过一点点小猴儿,也亏我二大王培养之功,怎就忘本?不要走,且吃我一枪!”说罢,二人双枪齐举。小行者笑嘻嘻全不畏惧,忙将铁棒相还。山前这一场赌斗,与众不同。但见:
两杆长枪,一条铁棒。两杆长枪,一杆热,一杆冷,刺得白雪光中飞烈火;一条铁棒,半条风,半条雨,打得黑烟堆里滚黄尘。一个逞心上经纶,两个运阴阳作用。心上经纶,正正奇奇行不尽;阴阳作用,翻翻覆覆妙无穷。你道我擅推碑通气,屠肠剖腹,杀匪无辜;我道你设陷阱害人,沥血斩头,罪在不赦。一个望心肝,一个思五脏,俱恶狠狠不怀好意;一个追性命,一个想头颅,闹哄哄谋逞雄心。虽与你无恨无冤,白刃相加不肯放松半点;便是我有恩有义,青锋紧对何曾饶恕分毫!
三人苦战多时,不分胜败。沙弥在旁看得分明,见小行者一条棒敌住两根枪,虽不吃力,却也不能取胜,遂掣出降妖宝杖,赶上前大叫一声道:“泼妖精,你死在眼前,还要延挨些什么?一发等我沙老爷来早早断送了你吧。”那条禅杖早已从半空中劈将下来。阴、阳二大王两条枪抵小行者一条铁棒,也只好杀个平手;怎禁得战了半日忽又加上一条禅杖,如何支持得来?把枪虚晃两晃,弄在风竟往西南上败去了。小行者对沙弥道:“莫要去赶他,且到山中去寻师父看。”到得二气府大殿上,众妖精壮的已逃去空了,止有几个老病的走不及,被小行者捉住,问道:“你只说两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