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而有自尊地生存，朴实厚道地待人。

    身无分，但有六碗面，其碗上头还盖着喷香荷包蛋的江澈想着。

    回身，不会儿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刘茹素路小跑到江澈面前，说：“咋的，就干吃面啊？给……不很辣，俺自己做的剁椒。”

    她递过来个罐头瓶，里头剁椒红红的，看着鲜亮。

    “背井离乡的，日子要过起来不容易，你们逞强些。”

    逞强，大概是坚强的意思，刘素茹把江澈等人当作真正身无分的偷渡者，鼓励着，江澈突然觉得她说这个逞强，比说坚强有力量。

    “谢谢。”没客套，江澈接了，因为到这刻，他已经决定，定要还刘素茹那六块毛……带“利息”。

    “姐，我跟你说件事把。”他说：“泪痣不是苦命相，真的……因为，我就是个算命的。”

    …………

    棚屋里有张瘸腿的破旧桌子，现在已经垫了石块，也擦洗干净。

    江澈把盖着竹盖子的大菜篮放下，说：“都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冬儿举双手打开给江澈看，说：“我洗得可干净了，哥哥你看。”

    “还真是。”江澈低头检查了下，抬头说：“那小脸怎么不洗下？这都脏成小野猫了。”

    “这个，郑总叔叔说的，他说不能洗。”曲冬儿说：“他说，今天你们都累坏了，明天就要靠我去讨饭赚吃的了……衣服和小脸要脏脏的，才像样。”

    “……”老郑这是要上天啊。

    冬儿也是，因为丢了书包内疚，关心则乱，太想为大家做点什么，反被他骗了。

    江澈拿这俩没辙，只好拿了扛大包时候用的“毛巾”，到山溪里洗净，拧干，回来仔细替冬儿把小脸擦干净。

    开饭了。

    江澈转了个角度，避开冬儿的视线，碗碗地把面端上桌来，放在各人面前，把剁椒也搁上。

    五碗面，还冒着热气，冬儿小鼻子吸吸几下，看着江澈，灿烂笑着说：“哥哥煮的面，好香啊……肚子咕咕咕，好想吃。”

    其实基本没任何附加佐料的清汤面，哪来多少香味？

    无关智商，这是种本能的智慧和善良，冬儿想通过自己的表现，在困境里，让大人们觉得她很满足，很开心，也能感染其他人，让整个气氛好起来。

    江澈和陈有竖、郑书记三人互相看看，都不自禁地露出带着温馨和关怀的笑。

    说来好笑，落魄到去扛大包换来的，冬儿生日的碗盖着荷包蛋的面，竟让这三个本身也算日渐风生水起的男人，感觉那么满足，好大的成就感。

    “好了，最后碗，冬儿的。”

    江澈双手把面举得高高地，慢慢往下放，冬儿的双大眼睛也跟着移动。

    “噔噔噔噔……”

    还是清汤面，面条就点，但是上头多了个煎得金黄喷香的荷包蛋。

    曲冬儿看着，怔了怔，仰头看江澈说：“我的，里面有个蛋……”

    她大概猜到了。这不难，因为以前在家里，日子难的时候，过生日，爸妈也会给冬儿准备两个鸡蛋，或者碗盖着荷包蛋的面条。

    “是啊，因为我们冬儿，今天周岁了。”没卖关子，江澈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柔声说：“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健康快乐，长命百岁。”陈有竖也样说。

    “健康快乐，长命百岁。”郑书记也样说，顺带伸手捏了捏冬儿的脸颊。

    “唔，原来哥哥知道……”冬儿仰着头，藏着星星的大眼睛里下水光浮动，变得更闪亮了，她说：“难怪你们要背那么多大包。”

    “谢谢哥哥，谢谢郑总叔叔，谢谢有竖哥哥。”冬儿个接个看着，小哽咽感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