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华仿佛是在看个傻子，那清澈的眼眸充满了失望和厌弃，像是个上位者在责怪个愚蠢的下属。

    王其振再也忍不住，就要上前将顾琅华掐死在那里。

    闵怀先步将顾琅华挡在身后，大声呵斥，“王其振，你要对个孩子做什么？”

    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他被压了欺负稚儿的名声。

    而顾琅华堂而皇之地就躲在了闵怀的羽翼之下，闵怀带来的兵马也将二人团团围住，除非他要杀了闵怀，否则别想动顾琅华根汗毛。

    死棋，不知不觉，他又走了步死棋。

    王其振站在原地气得抖。

    王仁智没有被激怒，他知道捉住反贼才是整件事的关键。

    几个人继续向庄子里走去。

    官兵拦住了越来越多的百姓，百姓们开始烦躁起来，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本来就人心惶惶的镇江城，忽然多添了血腥的肃杀气氛。

    这时，从庄子里忽然传出清亮的歌声。

    “闲日居山何似好。起时日高睡时早。山软草以为衣。斋餐松柏随时饱。”

    所有人停止了谈话，看向歌声的方向。

    “往日修行时。忙忙为生死。今日见真时。生死寻常事。见他生。见你死。反观自身亦如此。”

    众人脸上那烦躁的神情开始渐渐褪去，有人双手合十念起，“阿弥陀佛。”

    盘问的官兵脸上仿佛也少了些戾气。

    “是维纳，是寺的维纳在唱歌。”

    大家纷纷听出来，这的确是维纳在唱佛曲，维纳在深山修行，只有勤劳耕作早出晚归的百姓，才有可能会在深山遇到维纳，听他唱佛曲，听到了佛曲，仿佛身心都受到了洗礼，三千烦恼顿时扫而去。

    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王孙贵胄，想要请维纳唱佛曲，都要看自身的修行。

    谁也没想到会在顾家的庄子上听到佛曲。

    周围慢慢地静下来。

    维纳的声音响彻云霄，“春去春来春复春。寒暑来频。月生月尽月还新。又被老催人。只见庭前千岁月。长在长存。不见堂上百年人。尽总化微尘。”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都在静静地聆听，生怕错过每个字。

    唱吧，唱吧，就这样唱下去好了。

    就在这里，静谧下去，所有的切都抛却。

    本来想要怒骂属下的王其振，听到这空灵的声音忽然张不开口。他从不信佛，说什么因果报应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可当所有人脸上都出现肃穆恭敬的神情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从古到今传承下来的那种强大的力量，让他敬畏。

    “十词章赞不周。其如端正更难俦。高低自有神灵护。昼夜争无圣众游。样好已知通国惜。功多须是大家修。微僧敢劝门徒听。直待庄严就即休。”

    开始有人跟着传唱，井然有序，仿佛进行场法事。

    歌声微微停顿时，众人又向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歌声的来源。

    个僧人穿着青色的安陀会，袖口和裤腿高高挽起，穿梭在几口大锅和泥土，几个百姓打扮的人也参与其。

    在僧人的带领下大家唱着歌，继续着手的劳作，所有人脸上都是欢快的笑容。

    闵怀被眼前的切震撼了。

    从滚热的锅散出的热气仿佛扑着他的眼睛。世人都被利益冲昏了头，却难得在这里寻到了片净土。闵怀动了动嘴唇，想要出声却又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让眼泪模糊了视线。

    可是现在，他知道和尚在做什么，知道顾琅华在做什么，整个顾家，镇江所有的黎民百姓在做什么。

    让他再看会儿，再看会儿，然后他再揭晓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