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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都怪三憨爷。

    三年前那个绿把一切遮盖了的日子,羊倌三憨爷像是跟拾草较上了劲儿,非要把这个小丫头给唱倒唱服。唱完了八月,三憨爷接着唱起了九月:

    九月里的桃梅花九呀重阳

    我和我的小妹妹闹呀花香

    花香要要闹呀

    小妹妹羞得人难当

    十月里的桃梅花冷冻呀寒

    我和我的小妹妹缝呀棉袍

    缝个花棉袍呀

    小妹妹穿上绕三绕

    拾草兴奋了,手卷成个喇叭,仰起脖子就唱:

    十一月的桃梅花冬子呀节

    我和我的小妹妹把冬子过

    做了顿肉掰刀呀

    小妹妹吃起来味道好

    十二月的桃梅花正呀一年

    粉蓬那个花轿子娶呀姑娘

    娶了个才姑娘呀

    小妹妹模样儿粉又俏

    刚刚唱完,拾草就看见,一只鹰打天上飞过来,飞到三野地她头上。拾草鹰鹰的叫着,手舞足蹈。山顶的三憨爷也看见了鹰,啊啊了两声,猛喊:“拾草,小心。”

    话还没落,盘旋着的鹰突然一个下扑,直直的,振着翅膀,就往拾草头上来。拾草吓得妈呀一声,刚要转身跑,那鹰,已到了眼前。

    那只叫做鹏的鹰定是把拾草当成了什么,过后人们都这么说,就连东沟的何大,也认定鹰把拾草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什么呢,谁也说不出,但绝不是人!何大说得很肯定,从没见过鹰扑一个活人的,莫非?何大话说了一半,不说了,留下许多悬念,让人们去猜。于是,关于拾草的种种传说,就在沟里响了起来。来路一家子却没闲心听,叫做鹏的鹰虽说没把丫头拾草叼走,但它足足在三野地玩了半个时辰,不高不低,就在拾草头顶悬着,拾草啊啊的叫声中,鹰像是很兴奋,却又不直接袭击拾草,像是带着某种恶意,故意拿拾草开心。两只硕大的翅膀发出雷鸣般的彻响,震得拾草耳膜要烂。拾草那一天是经历了一场比死亡还骇人的劫难,直到三憨爷连滚带爬打山顶滚下来,滚到三野地,做出一副跟鹰豁命的架势,叫做鹏的鹰才像戏耍够了般,发出一股子嘲笑,振翅远去了。

    这时的拾草已昏了过去,三憨爷连嚎带叫地扑向拾草,掰过拾草的头,捧住拾草的脸,草呀草呀地叫,却发现,拾草早无半点人气。

    一个好端端的丫头,就因了一只鹰,成了这样。

    山坡上寂静无声,讲着的人和听着的人,全都一副表情:骇,恐,惊,然后是茫然,死了一般的窒息。

    细碎的风里,飘来一阵阵小桃梅:

    七月的桃梅花七呀月七

    天上的那个牛会呀织女

    牛哥哥在河东呀

    小妹妹织女在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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