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底下的黑影
丸店是块肥肉,但是和傅寒同学一场,多少得讲点情面。球球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好像是曹卫兵的声音。
情面?那婆娘哪里又给过老子情面呢?一丁点破事,害得老子在学校声败名裂。告诉你,傅寒是傅寒,她是她,照收不误。程小蝶说的斩钉截铁。球球慌忙蹲了下来,她不知道曹卫兵和程小蝶在谈什么。
我真的下不了手,你和傅寒的事都过去了嘛。球球明白了,曹卫兵说的是程小蝶曾经勾引傅寒,被老板娘发现了这件事情。
曹卫兵,你是盯上白粒丸店的球球了吧?你少给她惹麻烦!不要欺负弱者!程小蝶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格外沉重。球球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阵感动,心想,喜欢程小蝶,没有错。小蝶,
我没有惹她。她是你什么人?曹卫兵否认。
球球咬牙切齿,恨不得跳出来指责他在说谎。她仔细辨认了一下两个人的位置,才发现他们站在卖猪肉的案板上。高一点影子的应该是程小蝶,她两腿撇开,双手插在屁股后面的裤兜里。曹卫兵站得很直,像根木棍。见程小蝶把曹卫兵治得服服帖帖,球球有些快慰。忽听得“啪啪”两声响,程小蝶扇了曹卫兵两巴掌,说,我们是同命人!老子最讨厌别人骗我!别以为老子不知道!程小蝶会打人,而且打的是男的,球球吃惊不小,印象中,程小蝶是个柔弱的女孩儿。程小蝶还说和她是同命人,球球更是困惑不已。球球正担心曹卫兵还手,但是曹卫兵低下头,嘟嘟囔囔地说,只扔过一只死老鼠。死老鼠真是这个家伙干的,这家伙承认了。球球觉得委屈,心里直想哭。
按我说的办,到期数目不够,你自己垫!程小蝶扔下最后一句,跳下案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猪日的,呸,不就是个婊子么!哪天被人踹了,你还神气个鳖!曹卫兵狠唾了一口,一个人在案板抑郁地呆了一会,才拖着鞋子一哒一哒地走了。
球球因为一路高度紧张,回到店里,浑身散了架似的,酥软无力,以为自己又生病了。她惶惶不安,怕自己因为体弱多病,拖累了店里的生意,被老板娘解雇,不得不从旧木桥上走回去;又因为自己听了程小蝶和曹卫兵的谈话,不知道他们要下什么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老板娘,叫她引起注意。
但是,怎么和老板娘说?她肯定不能提到程小蝶,因为老板娘和程小蝶已是水火不容,她更不会把程小蝶的话和盘托出,那是出卖朋友。更何况,程小蝶说过和她是“同命人”,她和她早已是心有灵犀的了。球球只会把程小蝶藏得更深些。但是老板娘平时待自己不薄,如果不跟老板娘讲,免不了于心有愧。球球一时间觉得很不好办,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心里就有些急躁。
自那晚撞见梧桐树下的“背时”事以后,球球好几天没见到县长,晚上也没有到树下找过她,这时候想起了来,也就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但是她忽觉头重脚轻,扑倒在沙发床上,很快睡过去了。清晨的时候,公鸡鸣得很凶,拼足了力气,声音生硬,完全不像往时那样自然与平和。鸡叫第三遍的时候,球球起来了。她先是到鸡笼里看了一下,看它有什么变化。结果公鸡还是公鸡,伸直了脖子,眼圈放得很大,盯着来者,很莫名其妙的样子。
讨厌的家伙!球球骂了一句,然后整理床铺,开始梳头。梳头时她闻到了头发的汗臭味,昨夜里她汗湿了几回,她不觉得,这会儿头发全粘一块儿了。不过,她喜欢闻这种味,就像小时候习惯闻脓疮及一切肉上的腐烂味道。她闻着熟悉,觉得那很香,某些食品里夹杂这样的香味,只不过其他人的鼻子没有闻出来而已。
时间还早,她有足够的时间梳头。镜子不过巴掌大,她慢慢地挪动,才看到自己的整张脸,或者把它挂在墙上,移动自己的脸,也就慢慢地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好像真如老板娘所说,她长